如此春去秋来,被围上邽城中已有半年多了,城内本身的余粮已所剩无几。林儿派杨文德出城去打了仇池军几次劫,总算能维持城里人的基本需求。
然而入冬以来,北、西、南三门的仇池军却突然加强了攻势,隔几天就要派兵攻城。他们的战斗力一如既往地差,轻易就被挡了回去,损失也相当惨重。可这却给城上的林儿出了一道难题,因为仇池军对自己的粮饷保护得更严密了,轻易很难劫到,这让一城人的吃饭问题凸显出来。
不光是林儿着急,似乎杨保炽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攻势一日猛过一日。虽然城下战死的仇池军已有数千人,可他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不断地增兵来攻城。如此一个多月,未曾间断,城上的守军也有些渐感不支。
另一方面,杨保炽找了嗓门大的,每天在城下喊:“城上的守军,你们公然对抗王师,这是谋反的大罪。我相信你们是受了杨保宗、檀羽等人的蒙蔽,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我保证一概既往不咎。”
一开始,这样的攻心战还有些成效,几个意志不坚定的兵真的翻城出去投降。可大多数兵勇皆是因感佩羽、林二人的才华和身先士卒的精神,所以矢志跟随,那几个出逃的兵勇倒没掀起什么大浪来。后来韩均打探到消息,说杨保炽把那几个降卒当作攻城的战果抓起来送到了平城。留下的兵勇这才明白,只有相信水心仙子,才是最明智的。
这天一大早,羽、林二人刚走上城楼,就听见城下闹哄哄的。二人忙向下望去,原来城下出现了很多难民。这些人扶老携幼,有的还推着破板车,上面躺着看似快要病死的人。他们正被一群仇池军在后面驱赶着,向城下走来。韩均早已报告过,由于宋军的冲击,再加杨保炽穷兵黩武、横征暴敛,汉中各州县已是难民如潮,就连汉中城内,也早没了以前的繁华,一派破败之象。从眼下这架势看,那杨保炽竟是要用难民做挡剑牌,配合他攻城。
“好恶毒的伎俩!”林儿恨恨地骂道,“阿兄,我们该怎么办?”眼看着难民已快到城门前,林儿也有些着急了。檀羽道:“开城放他们进来吧?”林儿道:“杨保炽趁我们开城门之时进攻怎么办?”“那就只能巷战了,看他们有没有这胆量。”“你是说他不敢进城?”“你想,他要是有那个勇气,数万大军打我们三千人,早就破城了。正因为他没那个勇气,所以才要使出这样卑劣的伎俩。”
林儿听完檀羽的分析,立即醒悟,道:“我明白了,他让难民进城,只是想从内部瓦解我们。汉中经战乱之后,难民已成暴民。把这些难民放进城来,他们就会与城内军民分抢仅剩的粮食,从而造成城内的混乱,使我们不攻自破。可是,这杨保炽料定我们不会忍心将难民拒之门外,所以才使出这样的招式。阿兄,我们真的要开城吗?”
檀羽笑道:“你其实已经决定了,不是吗?”林儿也笑了:“医者之心,又怎会看着世上的人受苦却不管呢。”两人就这样相视一笑,什么样的艰难困苦,在这一笑间都化为了无形。
当下,林儿立即让木兰开了城门放难民进来,后面的仇池军果然没再往前,很自觉地退了回去。
然而,杨保炽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老天爷是会帮有德之人的。羽、林二人刚走下城楼,就看见了人群中几个熟悉的面孔。那几人竟是高长恭、陶贞宝、采风和韩麒麟,而陶贞宝正推着一个平板车,上面躺着一个女子,那自然就是令晖!
林儿大喜过望,跑到板车前,拉住令晖的手道:“阿姊,怎会是你们?”令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本来蓬头垢面的她立时清爽了很多,然后微笑道:“我们来给小妹你送粮啊。”林儿大奇,疑惑地看向诸人,只见陶贞宝几个人都是脸带笑意,忙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糊涂了。”高长恭道:“师父、师叔,你们可看好了。”说着,他转头大声对众难民道:“大家把东西放下吧。”难民们听闻,脱衣的、卸车的,应有尽有。
林儿还有些不解,后面的檀羽已经明白,向林儿欢呼道:“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原来那些难民的棉衣夹层内、板车谷草中,竟然全藏的是粮食!
守城的兵勇们见难民如变戏法一般竟变出了这么多粮食,立时欢声雷动。也不知对面阵中的杨保炽能否听到这欢呼声,若是知道这暗度陈仓的计策,他会作何感想。
高长恭解释道:“这是鲍小姑想出来的妙计。我们知道杨保炽这几天正在四处召集难民,就想出了让难民夹带粮食进城的办法。我给了每个难民一家一百钱,让他们帮忙。他们每个人可以带两斗粮,这样算下来就有上千石粮食运进城来,可足够城内的守军吃一段时间了。我还打听到,东城的宋军可以放老百姓过去,所以只需让难民在晚间悄悄出城,他们就不会难为城内的百姓了。”
林儿拍手欢呼道:“太好了!你们可真是及时雨啊,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
当天夜里,识乐斋诸人破天荒地在客栈中摆了酒席,庆祝高长恭等人的回归。陶贞宝抱着令晖入座,看了看满座却似乎少了一人,便问:“玉娘呢?”檀羽这才将坞堡之事说了,众人又是一阵难过。令晖道:“宝郎,你去陪陪玉娘吧?好好待她。”陶贞宝点点头,便独自一人走去忠烈祠。
祠内此时只有一盏孤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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