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的日子并不难过。因为绑架他的人们,从本质上讲并不是准确意义上的土匪,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专职的土匪或黑社会了,这些强迫戴维做违心事情的人们,原先都是很高雅的群体成员,他们的利益在地心能源改造中受到了冲击,从原来的社会精英,科技翘楚,一下子变成失业者,经济的人格的双重压力迫使他们怒了,想一定做些什么来挽救命运。更主要的,他们自认为是社会中坚,尤其是在科技方面,是理所当然的领跑者,他们不甘心输在一个小青年手里。把戴维弄过来,封住他的嘴,用戴维的嘴骂李春就有权威性,很容易把人们的视听搅乱。这一步当然很容易做到,因为这属于搞破坏,破坏从来就比建设容易得多。
难就难在搞建设。把李春搞臭,或把水搅浑,为的是什么,是把我们自己的地心能源推出去,取代李春,所以搞科研才是重头戏。因此,在控制了戴维之后,他们便押着戴维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马里亚纳大海沟。至于屏上贴出的那些个谣言,都是雇佣了专业写手操刀,加上戴维和李春在一起的照片聊为佐证,一拨一拨地往上贴就是了。
到站了。
还是幽壑号潜艇,驾驶员还是戴维,驻泊地还是大海沟最深的一万一千公尺处,戴维说,就是这里。戴维甚至拿出了当初李春穿过的那件潜水衣:穿上它,下去吧。至于在海底是如何操作的,戴维一概不知,这是李春一个人的事情,他戴维不过是负责把他运输到这个位置,下潜到这个深度。对此,押送戴维的前科学家们也深信不疑。都是干这个的,谁都把科研成果看得比命重要,有谁会当着一个外人进行这些关键性的操作呢。于是,他们纷纷穿上和李春穿过的那套相同型号相同商标的潜水衣,潜入了黑暗的深海。在无边的黑暗中,这些很有科学素养也不乏敬业精神的人们,一呆就是好几天,他们操控着他们能够想象到和能够找到的一应科学仪器,试图从海底探寻出点什么来。但得到的回应不比在地面上多出丝毫。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海底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一个个养尊处优的高级知识分子们发疯发狂,这他妈哪儿跟哪呀。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戴维,他异常淡定,一五一十地陈述着当初的过程,包括李春出舱和回到潜艇的时间,包括李春当初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对了,你们不是对李春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吗,我再向你们透露一个细节,李春确实是带了一个俄罗斯妞儿到马里亚纳来的,不过据我观察,那段时间里李春真的没顾上和她怎么样,他和你们一样也快要发疯了。
戴维总是这样慢条斯理,不急不徐,不卑不亢,那种超然物外的态度能把人活活气死。其实戴维看得太清楚了,这帮人和李春最大的不同就在一双眼睛上。李春的眼睛是澄明透亮的,是深不见底的静静潭水,而这帮所谓的科学家的眼里,简直就在pēn_shè火焰,一个个像发疯的饿狼,十多天折腾下来,眼珠子都红了。戴维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也是他们谁成谁败的关键所在。这帮人太过急功近利,他们搞的是科研,本质却是不折不扣的掠夺。带着如此急迫如此龌龊的念头,想在几天时间里把地心的秘密搞出来,开玩笑。戴维甚至想,假如他们中间真的有人找到了密码,那么毫无疑问,他们之间就会发生一场火拼,说不定连这艘潜艇也难逃劫数。这算一帮子什么人哟。戴维越来越想念老朋友李春了,这帮孙子们盗用自己的名义,对李春造了那么多谣言,极尽攻击谩骂之能事,李春会怎么看自己,看来自己是彻底失去这个朋友了,我戴维就是跳进马里亚纳大海沟也洗不清了。
戴维不知道的是,李春的成功最根本的就在于他的思无邪。这是华夏文明的精髓,正是这种凛然的正气与独到的生波体验,构成李春有别于任何人的绝版的特质。也漫说李春相当懂得商业秘密,绝不外传,即便是李春手把手地教给谁,他也学不会。李春这种天才,当真是几千年才能出一个。
终于有人崩溃了。到了第十六天,出舱五人,回来二人,其中三个人在茫茫深渊中突然发狂,互相间说了些什么,便一齐拔出水手刀,轻松地划破了身上单薄的潜水衣。霎时,头顶上那一千个大气压就把他们挤成了一团血雾,在漆黑的海底,爆出了三个看不出颜色的红色血团,三个曾经的科技骄子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底自杀事件,对艇上所有的人都是个打击,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认清了某种宿命,整整三天都没有人再度出舱,潜艇上弥漫着阴沉压抑的死亡之气。他们面对着一个十分不想看到的选择,尽管不愿意,却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与此同时,由这些原科技精英们组成的另一个团队也在卖力打拼着,他们在制造病毒。他们的总部设在空梭制造厂原来那间堪称辽阔的总装车间里,在摆得下若干架空梭的大房间里,数以千计的专家们正在埋头攻关。他们一律剃了光头,如果是女的,就包了白纱巾。身上是统一的白大褂,站在高处一望,雪白肃穆,阵容宏大,气势非凡,透着一种决死精神,无端地就使人震撼鼓舞。
文人不可怕,文人造反才可怕。秀才没本事,秀才骂人就会骂死人。如果一个曾经的科学家,转而把本领用在搞破坏上,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病毒很快就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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