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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8岁的楚斯更是被他弄得有些懵,他从没想过踩人一脚居然会得到这种评价,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茫然。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 他已经被蒋期抱了起来朝巷子口拐过去。老大不小的人了,一路走一路嘴还不闲着,逗楚斯说:“你是不是该跟我说声谢谢?”
楚斯:“……”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 踩了人家的脸还要说谢谢。
蒋期又说:“如果不是我在下面接着, 你今天落地就得成炸瓢的西瓜。”
楚斯想了想, 觉得这人在恐吓他。
他那时候从不跟人说话, 对所有活物都只有三种情绪——警惕、厌恶、冷漠。
他浑身僵硬地瞪了蒋期半天,也没有要张口的打算。等转过路口发现蒋期在往孤儿院大门走时, 更是挣扎得差点儿踹了蒋期第二回。
后来蒋期为了保住自己另半张脸, 临时改了路线,把楚斯带回自己在西西城落脚的酒店,又在凌晨顶着瞌睡把第二次企图上天台逃走的楚斯捉了回来,安抚了一句:“这天台一百七十多层呢小崽子,真下去了, 我得用铲子去铲你,挺难看的。”
再后来, 那长了无数眼睛的孤儿院果然还是找上了门。蒋期大约是有点瞎, 硬是从楚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眼巴巴的意思, 便去办了一系列领养手续, 把他从呆了八年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和蒋期共同生活的那几年其实算不上有趣, 因为蒋期太忙了,一旦工作起来就有些疯,没日没夜不知疲倦。
但那依然是楚斯六十年的人生里最为平静安逸的日子。他学着所有能学的东西,话也渐渐多了一些,蒋期偶尔闲下来,会给他讲一些曾经的经历,有趣的或是惊险的。
那大概是楚斯仅有的一段和自身年纪相符的生活,唯一不大美妙的是他的头痛症依然存在,每次发作起来都让人恨不得把头骨砸碎一了百了。出于某种心理,楚斯每次都强行忍着,不愿意让蒋期看出一点儿问题。
他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保守估计也得有个小一百年,却没想到这样的日子短得出奇,六年后就因为蒋期的死戛然而止了。
他死在爆炸的瞬间,连块骨头都没留下,而楚斯还欠着他一句“谢谢”。
被送到白鹰军事疗养院的时候,楚斯几乎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八岁以前的状态。
白鹰疗养院里的那帮孩子大多都是军部人员的遗孤,还有一些据说有特殊的背景或问题。
因为人员复杂,白鹰疗养院里头依然像一个缩小的社会,但并不是西西城城立孤儿院的那种。
这里的人依然没有谁把他们当成正常孩子,倒像是在提前培养特殊的军部后备兵。
楚斯最初是无法接受这里的管理方式的。刚进疗养院的第二天,他被带去医疗室里做了一次全身麻醉,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并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
他在孤儿院里的那些经历使他对周围所有人都怀有极高的警惕心。于是他偷偷注意了一个礼拜,终于得知他的身体里被植入了一个生理状况监测仪,据说是为了随时上报他们的健康状况。
不管好意还是恶意,这种具有隐瞒性质的行为刚好戳中了楚斯的爆点。就连被人碰一下,他都会觉得有些厌恶,更别说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在他身体里埋个东西。
因为创口被修复过,看不出丝毫痕迹。楚斯花费了几天的功夫,才终于找到那个所谓的生理状况监测仪究竟埋在哪里。
他挑了一天下午,在冷兵器贮藏室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悄悄去了贮藏室后头的植物园,那里的围墙角落有一处监控死角。
楚斯背倚着墙壁,借着墙上大片大片铺散下来的藤本月季遮挡,他把匕首的刃尖抵在了左手手臂上。
虽然看不出痕迹,但是刃尖游走过那片皮肉时能感到一点微微的硌。
少年时候的楚斯对疼痛的忍耐力超出常人许多。他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植物园里的动静,一边将匕首压进了皮肉里,鲜血渗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连眉尖都没有蹙一下。
他的手非常稳,只要那么一拨一挑,就能把那个薄薄的金属片挑出来。
就在匕首的刃尖已经触到金属片时,他头顶上突然冒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下午好,新来的。”
那声音出现得毫无预兆,惊得楚斯手指一抖,匕首薄刃随之一滑,在小臂上拉了更大的一条口子。
汩汩的血一下涌了出来。
楚斯满脸不耐烦地一转头,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半蹲在围墙顶上。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颜色浅得几乎透明,垂着眼皮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时候,会显出一股浓重的傲慢来。
总之,欠打极了。
楚斯理都没有理他,扫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又动了动匕首把那个金属片挑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把金属片捏进了手心里,又在那个少年从墙上跳下来时,握着匕首随手一甩,甩了那少年一脸血。
原本张了口正要说什么的少年顿时挑起了眉。他舔了一下嘴角沾的血珠,冲楚斯弯了眼睛,用一种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说道:“谢谢款待,再来一点儿?”
神经病。
楚斯从眼角扫了他一眼,拎着匕首转头便走了。
没多久,他便听说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他叫萨厄·杨。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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