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邢姓内侍说得言词凿凿,卓昭节不谙花事,也不禁信了起来,问宁摇碧:“原来牡丹栽种也还要顾忌着不能混种?”
这句话她没有特别小声,雅间里顿时响起一阵轻笑,那赵大娘子脆生生的道:“好个老实的小娘子,你们还说她把宁九吃得死死的?别是骗人罢?”
真定郡王忍住笑,道:“其实那两株牡丹枯死……是因为我有次去陪皇祖母,不小心踩断了它们的根。”
“…………”卓昭节看着他温文尔雅、如坐春风又正气凛然的笑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慕四郎君笑着道:“其实郡王和小邢都没说谎,小邢只说那露珠粉和胭脂楼倒晕檀心栽在一起,然后其他牡丹都好好的,独这两株枯死了……这也都是事实,只不过忘记告诉他们中间被郡王踩过罢了。”
“一盆胭脂楼倒晕檀心罢了,还入不了咱们的眼目。”赵大娘子懒洋洋的道,“也就延昌郡王那样的小心眼,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出这个风头,咱们么,也不过是想着叫他们添个堵罢了,亏那欧氏还故作大方要送过来,也不看看咱们这儿冠世墨玉、霓虹焕彩都罗列着?”
真定郡王含笑道:“也许他们那雅间这些都没有,否则也不会急着买那胭脂楼倒晕檀心了,不要理他们——咱们来得晚,被接二连三的打岔到这会都没引见过。”
那边延昌郡王落败一筹,似乎也有些气沮,接下来一盆月光白,在雅间里就有,众人也不在意,就让人守住窗口到珍品出现再提醒,彼此引见起来。
时采风和淳于十三,卓昭节是之前就认识的,但也没有和淳于十三正经见过,到这会才知道他大名叫桑野,是淳于家大房嫡子——淳于家子孙众多,但却罕见庶出,据说如今的淳于皇后之母,已故的淳于家老夫人就是个不容丈夫纳妾的主儿……是以淳于皇后管得后宫铁桶也似,连个应景的低阶宫嫔都没有,实在是家学渊源。
真定郡王是太子唯一的嫡子、东宫次子,但大排行却是四,这是因为太子大婚后数年才有延昌郡王,反叫晋王府的大郡主和庶长子排在了前头。
郡王的名讳是单一个穹字,差一年及冠,如今还未加字,亦步亦趋的跟着真定郡王的赵大娘子名萼绿,字仙仙,比卓昭节长两岁,年是十七。
慕四郎既然姓慕,自然是邵国公府的子弟,正是真定郡王嫡亲表弟,说是表弟,其实也就小两个月,他名空涧,未冠无字,之前他一路陪同的绿衣少年果然就是作《怒春赋》的范得意,范得意与真定郡王、慕空涧同岁,乃是燕州人士,两年前考得燕郡解元,直接收拾行囊到了长安赴试,但因路途耽搁,到底误了上一科,这才蹉跎到明年,听他的语气是三年前就足够下场了。
卓昭节还没看过他写的《怒春赋》,只听说他才高,究竟多高却不清楚,但想着既然被真定郡王特别招揽还是力捧的士子,料想不会差了去,并且这次牡丹花会上不怕没有见识的机会。
其实这所谓的引见主要还是为了卓昭节,其他人是早就见过了,除了范得意之外的人都熟悉得很。
真定郡王在怒春苑里和卓昭节照过面,这位郡王心思一向就深,始终笑吟吟的看不出来变化,倒是赵萼绿、慕空涧、范得意,听说卓昭节竟然是敏平侯的孙女,露出或多或少的惊色。
但也不过一闪即逝,随即若无其事的谈笑起来,只是卓昭节敏锐的发现,赵萼绿再也没提过皇后的花,看宁摇碧的目光还有些责备,似乎怪他不该把延昌郡王一派的卓家人带过来,话题也都是不痛不痒的,气氛就有些冷淡,她抿了抿嘴,对他们这样的提防也不奇怪,反正这些人她是头一次见,赵萼绿既然有疏离之意,她也犯不着主动去表白心迹。
不过卓昭节不在乎,宁摇碧却面露不悦之色,道:“赵大娘子,你若是觉得此处谈话不便,之前时五、淳于十三定的雅间在楼下,你大可以到那里去。”
他一向做得出来,说得坦白,饶是真定郡王城府不浅,也被这直白的赶人弄得一阵尴尬,圆场道:“怎会不便?楼下到底不及上面宽敞,宁九,美人当前,你这样小气可叫小七娘见笑了。”又含蓄的说赵萼绿,“你也别老说长安时下的事情,小七娘到底才回长安,未必清楚。”
赵萼绿原本被宁摇碧驱逐,面色恼火,但她确实爱极了真定郡王,真定郡王一开口,她便敛了怒意,倒是赔起罪来:“是我不对,小七娘可别和我计较……我倒是忘记你才回来了。”
卓昭节对他们的防备其实没放在心上,到底卓家立场是延昌郡王这边的,再说若不是为了宁摇碧的缘故她也不会待在这里,真定郡王也好、赵大娘子也罢,这两个人,认识不认识,她其实都无所谓,所以他们谈话之间防备不防备自己,对卓昭节来说毫无意义。
说起来,卓昭节自己对祖父敏平侯还防备着呢,却不想宁摇碧反应如此激烈,当着郡王的面就赶起了人——她愕然之下不及阻拦,赵萼绿已经开始赔罪了,卓昭节尴尬之余也觉得心下释然,暗道:是了,我到这里是他带来的,结果他的同伴却因我的出身故意冷落我,若他察觉到了却顾忌着郡王的权势或同伴的交情故意不说话,这样的人哪里能作丈夫依靠?他这样不怕得罪郡王也要维护我,这才是要与我长长久久的样子呢!
卓昭节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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