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瓷裂声在她身前响起,腿上几处同时一痛!卓昭节拿帕子略擦了一把眼睛,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却见宽阔的堂上到处都是瓷片,被砸中的地方氍毹上极明显的一堆瓷粉!
如今虽然是春天了,但还没热起来,念慈堂里铺的这苍底玄叶蓝花织锦氍毹固然不像秋冬所设的可没踝的氍毹那么厚实,但穿丝履在上头走,也能没过履底,寻常瓷件掉在上头根本坏不了……可见卓芳礼那含怒一掷力道有多么大!
卓昭节呆呆的转头看向了卓芳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方才那摆瓶是冲着自己后脑而来的,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自己还有命在么?亲生父亲居然会因为一时争执就对自己下杀手?纵然是盛怒之下,她也不能想象这样的事情——在班氏跟前最不听话时,也不过是喝令领笞刑啊!
卓芳礼与游氏原本惊得几乎魂飞魄散,见她躲过那摆瓶,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因着紧张过度,两人都打从心底虚弱出来,跌坐榻上,对卓昭节震惊恐惧的神情居然一时间没能反应,堂上诡异的沉默下来。
片刻后,游氏如梦初醒,尖叫一声,从席上跳起身,因为仓促,一只丝履都跑脱了,扑到卓昭节跟前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上上下下的摸索:“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被她的尖叫惊醒,卓芳礼目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后怕与庆幸,跟着快步抢上,仔细一看,却见卓昭节原本白腻娇嫩的面颊上,拇指大小的一片地方高高肿起,衬托着她眼中的难以置信与恐惧陌生,望之既可怜又遥远。
看到好容易回到身边的小女儿这副模样,卓芳礼心里实在是后悔,只是他到底是长辈,而且方才卓昭节若不是一再的不听话,他也不会被气得动手,见游氏一直得不到卓昭节回答,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了,他忙提醒:“快进去拿药进来——万幸皮不曾破,肿消了应当不会留下来痕迹。”
小娘子家的容貌那可比什么都重要,卓芳礼如今全然没了心思继续教训下去,伸手试探着想扶住颤抖得越来越明显的女儿,温言道:“是不是吓得狠……”
不想卓昭节虽然整个人都在颤抖,且还被游氏抱着,但看到卓芳礼向自己伸手,眼中惧色加深,猛然发力往旁让去,连游氏都被她拖得一个踉跄!
卓芳礼一怔,手停在半空。
过了半晌,见游氏还没取拿药,卓芳礼明白过来妻子如今急糊涂了,根本就没心思听自己说话,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满是惧色的女儿,快步进了后堂,片刻后,拿了一只玉瓶出来,用力抓住游氏的手臂,低喝道:“快给七娘上药!”
游氏失魂落魄的,被他抓着手臂摇了一摇才醒悟过来,胡乱擦了把脸,接过药瓶嗅了嗅,再看卓昭节脸上的伤痕,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这要是再偏差那么一点儿……”
卓芳礼此刻心中烦恼,无心听她多言,道:“快把药涂上去,仔细一会淤血更难化开!”
游氏也知道这会不是埋怨卓芳礼的时候,拿帕子要给卓昭节先把脸上擦一擦,仔细才要碰到,卓昭节就低叫一声让开,显然是痛得很,她也只得胡乱从玉瓶里先挖出药膏,探手要给卓昭节抹上,只是如今卓昭节被骇得瑟瑟发抖,游氏自己连惊带怕手也是抖个不停,又怕碰痛了卓昭节,这药根本就上不上去——卓芳礼实在看不下去,扬声叫道:“冒姑进来!”
外头刚才接二连三的听着堂内卓芳礼与游氏此起彼伏的呵斥尖叫,加上明显的瓷器碎裂声,早就人心惶惶了,如今闻得吩咐,冒姑忙进了来,一进来就差点踩着了一块碎瓷,小心的让开,看清堂内景象,哪里还不知道是卓昭节不知怎的惹了父母?
她正待行礼,游氏已经语带哽咽的道:“你快些过来替七娘敷下药吧!”
冒姑闻言大吃一惊,道:“七娘怎么了?”快步抢到卓昭节跟前,看到那块伤处也是倒抽一口冷气——实际上卓昭节已经十分的幸运,这处擦伤实在是不严重的,然而她肌肤本就娇嫩细腻,这样的肌肤有任何瑕疵都明显得很,是以显得这伤触目惊心。
冒姑虽然也心疼卓昭节,但到底没有目睹方才一幕,倒是手脚轻柔的替卓昭节上好了药,这中间卓芳礼沉默不语,游氏则低声啜泣,上完药后,卓昭节仍旧呆呆的不吭声,游氏问了几句她也不回答,冒姑心中直冒凉气,低声道:“七娘,夫人担心你,你回答一句?”
游氏忙止住泪,盼望的看着她,可卓昭节眼神惊恐,毫无生气——游氏心中大恸,再也按捺不住,刷的回过头,恨道:“我早就知道你性情暴躁,火头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跟前这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卓芳礼自己其实也后悔得很了,但他从少年时候就暴躁易怒,游氏过门后摸准了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儿,素来就是以柔克刚,所以卓芳礼对她倒也十分顺从,今日的事情他自知没能控制住脾气,可卓昭节难道就没有责任了吗?问一问四邻、长安上下谁家有这么不听话的小娘子?亲生父亲叫她跪下还要问个理由缘故——若不是这孩子忤逆在前,他何至于失了这个手?
这会见游氏质问自己,卓芳礼心头也有气,冷哼道:“她不是没事么?”
游氏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些神智,她质问卓芳礼最大的缘故不是埋怨,却是想告诉卓昭节,方才卓芳礼并非故意,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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