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优雅地伸出手,朝肃离想牵她的手握去。
那瞬间,肃离以为,他的奴,答应他的心意了──即使对寻奴而言,让他爱,让他付出,其实是对他的虐待、对他的惩罚,可他很清楚,自己是甘之如饴的,所以,他期待至极。
然而,寻奴的手与他的掌交错而过,她握上的,是他的臂腕。
肃离一愣。
她捏了捏,又轻轻地拍了几下,有点……劝慰的意味。
「大哥。」她严肃地说:「我说过了,你不可以──」每个字,都被她咬得极为清晰。「休离大嫂。」
肃离的笑渐渐垮了。
寻奴看向纷闹的众人,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也没有闹内哄的本钱。」
主母与转运使安静了,贵姝还残着些抽泣声。
她看着主母,极坚定。「主母,女儿这番回来,便是要让大哥做上江流侯的,并且……」她再看着转运使,露着温婉。「让多年来支持肃家一切的转运使大人,能获得与他付出相当的报酬,以表肃家对他的感激之意。」
最後,她看定着贵姝。「绝对不是让一个好好的家,分崩离析的。这实非本意,若大嫂误会,还请大嫂见谅。」
贵姝不屑哼一声,想骂,却被她父亲伸手止住了。寻奴的话,引住了转运使,让他冷静多了。
寻奴仅是这样轻松地游走了一圈,三言两语的,就掌住了整个场面。她走回肃离身侧,又是那样握着他的手腕。这握法,转运使与主母都看得出,并不是情人的亲昵,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主人,对待一只不听劝的宠物似的,要施予惩罚前的安抚与警告。
「稷漕的铜荒尚未解除,葺舰司的新舰尚未交验,危机一直都在,并不会因为彼此的意气之争便凭空蒸发。事情,还是要冷静地解决。」她斜着眼,从高处看着肃离。「如此,我们怎能先分崩离析呢?这不是我私下与你说过的?大哥。」
肃离垂下眼,忽然觉得四肢酸疼着,好像行过千里後的折腾。
「你同意我说的吧?大哥。」她再问。
不知为何,他感到累了,不想笑,也不想说话了。
「同意就好。」她温柔地笑。「把它收回去吧。」
「也轮得到你说这种话!」贵姝不屑她的救助,她抽噎地骂道:「刚刚咱们吵的,不正是为了你!他要休我,不正是为了你!要你说这种话假好心?」
肃离皱眉,听贵姝尖锐的嗓子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他头真疼。
寻奴倒面不改色。她双手交握腹前,弧度极美的,向贵姝欠了一身。「若大嫂仍不能消气,那妹妹会一直向您道歉、赔罪,直到大嫂肯原谅妹妹为止。」
说完,她便真的维持着那欠身垂首的姿势,久久不起。厅内一阵尴尬的安静。
在场的奴仆,胆小点的,会怜悯地看着寻奴,胆大点的,会怨忿地瞪着贵姝,顺道也把平时受的鸟气发泄出来。
寻奴的低姿态,让每个人,都觉得贵姝在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连她父亲也这麽认为。
「好了,好了。」转运使支了几个奴婢。「把你主子扶出去,洗洗脸,喝个茶,冷静冷静。」
贵姝瞠大眼。「爹!」
转运使摆起父亲的威势。「她说得对,问题要解决。我要谈事情,你再闹下去,成何体统?」他再看向肃离。「当然,我想方才安抚使那番话,也不成什麽体统,就不知你到底是闹真还是闹假?」
「自然是闹假。」主母抢话,并推了几个奴仆,赶紧将贵姝带出去。她也怕媳妇闹下去,会再激怒好不容易冷静的转运使。
「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上新茶!」主母催着奴仆,尤其特意要他们收拾那份放妻书。
转运使这才认真地打量了寻奴几眼,从她的腿、她的臀,看向她的腰、她的胸,再看向她的脸,像品一件艺术瓷器,嘴里啧喳了几声,有些惊艳的意味。三年前,他也见过她,可那时她不过是朵怯弱、未熟、无味的小花,如今细看,他终是看清了这位始终被女儿妖魔化的女人。
他了然的神情彷佛在说:怪不得要被妖魔化!
肃离看得很清楚,那是属於男人的眼神。他恨恨地瞪着这年近耳顺的老头,想撕裂他仍未止的慾望。
寻奴倒是微笑着,任着他看。
见寻奴还站在原地,他换了殷勤的嘴脸。「坐吧,站着怎麽谈事?」他拉了近旁的椅凳,示意要她坐在他身侧。
「谢谢大人。」寻奴乖顺地走过去。
「坐这儿吧。」肃离叩着桌,拉回主导。他大胆地迎着转运使又要烧起来的怒目,说:「那是主母的主位,晚辈应该坐这儿。妹妹。」他着意加重後面的称谓给转运使听。
寻奴看了他一会儿,才笑叹。「大哥说的是。」她走回肃离身侧,坐下,但与他之间仍隔阂一张冰冷的矮几。
「转运使大人,妾身一直想择期拜访您。」
寻奴对转运使用了极谦卑的自称,瞬间就把两人的高低地位划明。「妾身」这词乍听来,宛如是要给对方作妾的,等同於无条件听从对方的要求、命令。这给足了转运使面子,他忽略了肃离带给他的不悦,笑了,笑得春心荡漾了。
「正巧,您今日就上府,不如现在,我们就当面把事情谈了吧。」
「这自然好。」转运使答应的态度有些轻挑,好像他此刻造访的是个妓院,与他面对的,是卖笑的妓女。他甚至玩笑道:「只希望寻当家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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