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首诗?」暖暖说。
「嗯。」我说,「谢谢。」「谢啥?」「因为你让我看到那首诗,也让我喝杯红酒。」「是单位出的钱。」「但心意是你的。」暖暖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左转进王府井大街,商家几乎都打烊,日间的喧闹归於寂静。
我想把那片红叶收进皮夹,才刚打开皮夹,迎面而来的相片让我出神。
「在看爱人的相片吗?」暖暖开玩笑说。
「是啊。」我把皮夹递给暖暖。
暖暖只看一眼便红了脸,说:「我的相片咋会在你这儿?」「这是去年在长城北七楼那里,高亮拍的。」我说。
「再过几年,兴许我就不是长这样了。」暖暖看了一会后,把皮夹还我。
「你在我心里永远长这样。」我说。
「说的好像以后见不着面似的。」暖暖瞪了我一眼。
「我说错了。」我说,「我道歉。」「我接受。」暖暖说。
台湾饭店就在眼前了,只剩一条马路的宽度,我和暖暖同时停下脚步。
将红叶收进皮夹前,我看见红叶背面的字。
应该是暖暖用毛笔写的小字: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
「你有新的愿望吗?」我说。
「希望下次见面时,我还是长现在这样。」暖暖说,「你呢?」「嘿嘿。」我笑了笑。
「那我就好好活着,等愿望实现。」暖暖也笑了。
暖暖挥挥手,坐上计程车,由西向东走了。
我穿越马路,由南向北,进了饭店。
回到房间把行李整理好,打开窗户,坐在小阳台,欣赏北京最后的夜。
渐渐觉得冷了,关了窗,躺上床,等待天亮。
天亮了。
拉好行李箱拉炼,把机票和台胞证收进随身的背包里,便下楼。
办好手续后,我坐在饭店大厅的沙发上,脸朝着大门。
暖暖出现了,缓缓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
我站起身。
「嘿,凉凉。」暖暖说。
「嗨,暖暖。」我说。
「走呗。」暖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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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又开了那辆白色车,我将行李箱放进后车厢,发出低沉的碰撞声。
关上后车厢,突然觉得冷。
「原来现在是冬天。」我说。
「是呀。」暖暖说,「上车呗。」车内的暖气很强,才坐不到半分钟我便脱掉外套。
再过叁分钟,我连毛线衣都脱了。
暖暖只是简单笑笑,没解释为何暖气要开这么强,我也没问。
二环路出奇的顺畅,车子一接近路口也通常碰到绿灯。
北京似乎很欢迎我离开。
暖暖说她买了一些北京的小吃,让我在飞机上吃。
「待会别忘了拿。」暖暖说。
我立刻收进背包里,因为待会应该很容易忘了事。
「凉凉。」暖暖说,「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吗?」「嗯。」我点点头。
「待会……」暖暖有些吞吞吐吐,「待会到了机场,我不下车。」「你怕掉眼泪吗?」我说。
「东北姑娘在冬天是不掉眼泪的。」暖暖说。
「喔?」「在零下叁十度的天气掉泪,眼泪还没到下巴就结成冰了。」暖暖说,「那滋味不好受。」「难怪东北女孩特别坚强。」我说。
「但夏天眼泪就掉得兇。」暖暖笑了笑,「弥补一下。」「所以……」暖暖说,「我待会不能下车。」「因为现在是冬天?」「是呀。」暖暖说,「但车内暖气挺强,像夏天。」暖暖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眼睛盯着前方,侧面看来有些严肃。
「我不想看你掉泪。」我说,「如果我再到北京,会挑冬天来。」「又是大约在冬季?」暖暖说。
「嗯。」我说,「大的约会,果然还是得在冬季。」「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暖暖唱了出来。
「是啊。」我说。
然后我和暖暖都沉默了。
窗外是机场高速公路,两旁的桦树已染上淡淡的白。
记得几天前来的时候,树木看起来是羞答答的;现在却是泪汪汪。
暖暖是东北女孩,像洁白挺立的白桦。
而生长在冰冻土地的白桦,原本就该坚强。
也只有白桦的坚强,才能长在这,因为她们每天得目送那么多人分离。
首都机场2号航站楼已在眼前,终点到了。
暖暖靠边停下车,咚的一声打开后车厢,然后说:「自从美国发生911后,安检变严了,你动作要快些,免得误了班机。」「嗯。」我穿上毛线衣和外套,打开车门,走到后车厢,提起行李。
「下次来北京,记得通知我。」暖暖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你也一样。」我拖着行李走到前车门,弯下身说:「下次到台湾,记得通知我。」「我连上次都没有,哪来下次?」暖暖笑了。
我却笑不出来。
一离开有暖气的车子,只觉得冷。
暖暖简单挥挥手,连一声再见也没说便开车走了,我觉得更冷。
即使在哈尔滨,也没像现在一样,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发抖。
拖着行李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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