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百鸟归巢,炊烟袅袅,整个市镇都笼罩在一片霞光里。
江西省南昌府以西,一个名为长垓的小镇上,一间高大宽敞的宅子坐落在青石板路旁,宅子大门敞开,鸡鸣狗吠的声音不断传来,夹杂着几声呼叫喝骂。院内,一个财主模样的中年人正在训斥儿子:“逸航,你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不懂收养性情,每日里只是斗鸡弄狗,钻山下水,荒废光阴!把你送去私塾,呆不了几天就逃回来,真是要把你爹气死了!”那逸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自逗弄一条花黄毛色大狗人立起来,头也不回的道:“爹爹,那私塾的张先生,整日只说子曰,诗曰,听得我耳朵起一层老茧。”少年的父亲名叫李开商,四十多岁年纪,黑黑胖胖,身穿酱紫色绸缎暗花长袍,正躺在竹椅上,说道:“你就是静不下心来好好念书,你爹爹我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吃了许多亏,想让你去考个童生试,偏偏你无心向学,我李家世代为农,想出个读书人也是不易!”
那少年李逸航命令大黄狗蹲下,回头道:“爹爹,不是我想逃课,确是无聊得紧,且我志不在文章笔墨,你要我考秀才,无疑是牵牛上树。爹爹,说起读书这事,我倒有一句话不甚明了,张先生曾念叨道,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已衰,戒之在得。’这个‘色‘字,该作怎么解释?”一个身穿青布短衣的壮年汉子笑道:“少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德叔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对于这个色字,却是有深入的感受。”说着抡起长斧,喀的一声,劈开了一根木柴。李逸航道:“还有深入的感受?德叔,你给我说说看,这色怎么个感觉体会法?”
李开商道:“去去去,别听你德叔瞎扯,他只会吹牛,关于这个‘色’字,还真轮不到他来多嘴。”李逸航道:“听爹爹意思,这‘色’字您很在行咯?”李开商道:“航儿,张先生没跟你们解释这句话么?”李逸航咧嘴道:“好像是有的,不过那时我正与周公相会呢!后来被先生拎起来,手心给戒尺抽打了廿多下,爹,你瞧,两天过去,这手掌心还是红肿红肿的。”李开商看了看,叹口气说道:“要换作是我,早把你屁股也打开了花。”李逸航伸了伸舌头道:“娘才不会让你打我呢!”李开商道:“你娘就是护着你,慈母多败儿啊。张先生罚你抄这句话一百遍,这抄完了么?”李逸航道:“早抄完了,可就是不明所以,这色因何要戒。”
李开商道:“别逗旺财了,你过来,爹爹好好跟阐述解惑。”李逸航拍了拍那大狗,让它自己玩去,走到父亲椅前,席地而坐。李开商道:“航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一般的贪玩,也坐在地上不是跟旺财一样么?这样不注意修养举止,瞧以后那个姑娘会跟你。”这时东厢房里走出一个绸衣妇人,插嘴道:“都是跟你学的,看看你,坐没坐姿,站没站相,儿子跟你学得个十足。”李开商还嘴道:“都是你太过溺爱儿子,不准打不准骂,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子难教,母之过!”李逸航笑道:“爹爹,你不也娶到娘亲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李开商道:“爹爹我勤劳肯干嘛,脑子又灵活,当年我不用去说亲,来咱家介绍姑娘的媒人多着呢……”李夫人道:“呸,脸皮越老越厚。”转头向儿子道:“我那时不知是怎么的,脑子不太好使,稀里糊涂的就跟了你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咦,怎么这个时候还未开饭,徐嫂手脚咋这么慢?”
德叔在一旁道:“夫人,徐嫂没柴火烧饭,得让我准备好才行。”李夫人道:“你早干嘛去了,是不是又去喝酒掷骰子,你娘让你留些钱,好娶个媳妇,你总不听,发了工钱就去胡闹,活也不干了,动作利索些,我都听得老李头肚子在叫。”德叔连连称是,甩开膀子,又是一斧下去。
李开商拉着儿子的手,道:“航儿,你就是不爱舞文弄墨,须不知书里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喜经书,那就去学些手艺营生吧。”李逸航收起了嘻笑,应道:“是,只要爹不要我考秀才,孩儿定会努力。”李开商点了点头,道:“不过有些道理,可真是要多看圣贤书才知晓。戒色这个‘色’字,不是指寻常的颜色,乃是指女子女色而言,这第一句话是说,人在少年之时,血性还未长成,不要光想着那个女孩儿漂亮,那个女孩儿有美色,更加不能纵欲任情,其意指以学业立德为本,你可明了?”李逸航点了点头,看神色也不知是否真的理解这话。李开商慈爱的道:“航儿,你告诉爹爹,你可有心中喜欢的女孩儿?”李逸航道:“没有。”李开商笑道:“你不是爱跟镇东头陈家的女孩儿小倩玩耍吗,那小姑娘挺俊俏的,只可惜每日里劳作,女红方面欠缺些。”
逸航道:“爹爹,你别笑孩儿了,我和她只是谈得来些而,要本没那方面的意思。”李开商道:“航儿,你年纪也渐渐大了,该让你知道,在你很小之时,爹爹曾经为你指定过一门亲事,知道这事后,你可别做些傻事让别家女子误会了。”李逸航大是惊讶,问道:“该不会是指腹为婚吧?”李开商道:“正经些,好好听下去,亲家姓张,是汉阳人氏,早年亲家父张伯伯常到咱家作客,见幼时的你活泼精灵,便把他膝下爱女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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