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太长的时间。
胶东半岛的人民对他们非常友好,阳光、沙滩让他们如此留恋,但海边的气候却拒绝他们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茂生的脚后跟因长有骨刺,里面像包了根针,肿得像馒头一样,不能落地,他每天只好骑摩托车上班;秀兰身上起了很多皮癣,痒得无法忍受;而花花因为吃了太多的海鲜,肚子疼得好厉害,整夜整夜地哭,住进医院十多天找不到病因。
经历了最初的振奋,渐渐地,茂生觉得一切并不是那么回事。原本钟爱的城市和大海突然也变得是那样陌生——他们的产品在市场上一点也没销路,朋友的那些关系也不过是想当然,事到临头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看来他们的产品也是水土不服。
紫砂产品是一项复杂的工艺,从炼泥到注浆或机压成型,要经过几十道工序,然后是修坯、压光、刻画、烘干、检验,最后入窑烧造,一般从第一道工序到最后,成品率只有50%左右,由于当地没有资源,他们的原料都是从几千里外的陕北拉运而来,成本很高。但只要按工艺品价格销售,利润应该还是可以的。然而市场就是那样的无情,他们的产品在当地连最普通的工艺品也竞争不过,更别提远销韩国、日本,给大家买别墅了。
那些时间,为了节省每一分钱,茂生他们的生活很艰苦,一个月连一顿r也吃不上。附近派出所天天来催着办暂住证,税务部门经常来想收税,最头疼的是没钱交水电费,整个职工楼给停了电,卫生间也上不成,到晚上黑漆漆一片,连水也没有。楼上闷热无比,蚊子乘机而入,“嗡嗡嗡”地狂轰乱炸,叮得人浑身起包,无处藏身。那些黑色的沙蚊骨骼硬朗,体形硕健,携着长长的吸血工具,令人闻风丧胆。小郭每个周末回一次家,回来后便给他们改善伙食,大家苦中作乐,唯一的乐趣便是每天去海边游泳,把自己闷在水里忘记一切。
工厂的又一次失败对小郭的打击是致命的,他开始变得闷闷不乐,整日除了下海就是喝酒,把自己弄得不成样子。那时附近的工人已四散而去,只留下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眼见得房租已拖了半年,没法再拖下去了。大家整日抱怨伙食太差,对赶海回来的花蛤扇贝螃蟹已吃腻了,早没了刚来的新鲜劲,几个陕北来的女孩整天闹着要回去,小郭于是就从家里带一些小吃给她们。
夜幕降临后的晚上,大家就聚集在茂生的小院里商量如何应对。讨论往往无果而终,茂生和秀兰都萌生了回去的想法。
无所事事的星期天,秀兰又建议大家去赶海。这已经是他们仅剩的乐趣了,其实质已不在收获多少,而在于忙碌的过程。几个女孩当然不反对,于是带了几个大扇贝壳和网兜,他们出发了。
风很大,因此海浪也汹涌澎湃,波涛滚滚。大海象泛滥的洪水一样浑浊灰暗,溅起一层层很高的浪花。
他们算错了时间,潮水正在哗哗地上涨,因此赶海是不可能的了。小郭于是建议下海游泳,说在海里冲浪很刺激。以前他们也在这种风浪里也下过海,人在水里随着海浪起起落落,的确很过瘾。于是茂生让秀兰安排好孩子在沙滩上玩耍,大家脱了外衣便冲了进去。
水很凉,茂生和秀兰都打了个寒颤,一个海浪突然迎面而来,铺天盖地把他们弄了个精湿。秀兰连呛了几口水,闹着要上岸,被他们劝了回来。
潮水哗哗地泻着,夹裹着一些海藻和海带,人在水里忽悠忽悠地漂来荡去,心随着浪花已飘向了远方。远处,一艘白色的舰船忽隐忽现,在波浪中不停地颠簸。天色黄黄的,与被风搅混的海水连在一起,分不清海际天际。
忽然,秀兰一声惊呼:“——花花不见了!”
茂生吃了一惊,看时,光秃秃的岸边确实没有了孩子的身影。小郭也慌了,忙在水里找。这时,一个大浪掀了起来,就听见一声孩子的惊呼。秀兰腿一软便倒了下去,被浪花一裹就不见了。
风好像越来越大,整个海面象一锅的开水,浪花四溅。茂生忙扑了过去,想把妻子拉起来,潮水呼啸着把他掀了起来,等喘过气时,已是离岸边好远!苦涩的海水灌得他如火山灭顶,七窍生烟。这时,小郭已经把孩子救上了岸,放在较高的沙堆上,然后冲着茂生喊:“——周厂长,不要怕,赶快往上游!”声音被潮水顷刻便吞没了,小郭也不见了。茂生突然听见秀兰的呼救声,看时,在比他还远的海面上,秀兰随着海浪浮出,一瞬间便又不见了。茂生于是拼尽全力往那边游去,被海浪一推,便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只觉得身子变得很沉,脚下像有什么东西拽着,努力地挣扎着才不至于沉下去。接着,又一个巨浪扑了过来,他便在一片漆黑中失去了知觉……
后来,茂生一家人都得救了,小郭却在把秀兰推上岸边的一霎那被潮水卷了回去,再也没有上来!
八十一(1) 丢人的媳妇
茂强和雪娥住在了一起,雪娥彻底摆脱了那种环境,金盆洗手,不干了。别看她表面上那样风光,回到黄泥村象高傲的公主,吸引了几乎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内心的痛楚只有自己知道,故作的矜持掩饰不住内心的空虚,华丽的的外表之下是一副肮脏的躯壳,真是“金玉其外,败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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