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魔头这厢头头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二人的心结已存有多年。若非他们自己解开,日后心中更有芥蒂。此刻辛苦一些,待话说开了,亦能拨云见日。”
穆衍风并未走远。枫和苑的枫树抽芽了,他站在二楼廊檐前望着,见于桓之牵着欢喜的小桃花,在树丛花影间走过。
正房内却迟迟未有动静。
萧满伊在里间,也不知在作甚。
她今日才醒,又
住在枫和苑,想必有诸多不便。
在穆衍风的印象里,萧满伊甚少会不知所措。
她生来随性,喜怒溢于言表,对人亦自来熟,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从不做作。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穆衍风亦是这样的人。
曾几何时,穆昭仍高居武林盟主之位时,与小穆衍风道:“你爹我一生太过平顺,习武得天独厚,生来便是流云庄少主,因此性情太过耿介,这样不好哇。”
彼时穆衍风尚还懵懂,只问耿介有何不好。
穆昭道:“人生在世,当是不如意的时候为多。一个人若半生遂意,那么他的脾性便未经过历练,日后若遇挫折,便很容易消沉。我所谓的耿介,说的是不知收敛的脾性,而非单单大方豪爽。”
穆衍风道:“既然爹知晓这道理,便是无妨。”
穆昭又摇头叹道:“有的事不去亲自经历,知道的全是皮毛。我一生至今得天独厚,未逢挫折,是福亦是祸。要我说,年少多历练,从苦难中爬起前行,才能磨出淡定心性。你爹我认识一个好友,他便如这般清心寡欲,让我好生艳羡。”
穆昭言及的好友是于惊远。
彼时穆衍风尚不明白他爹所言之意,然而近日,他有些明白了。
所谓被磨出的心性,便是在一次次的困难中欲火而生的脾性。
大抵今日的萧满伊,在坚定地与他说着要去找惊鸾曲传人的同时,也开始学会忍痛割舍昔日心愿,学着有所但当,学着用云淡风轻的表情粉饰太平。
而自己又何以变得这般踌躇,是因为在乎了?
萧满伊听见屋外有叩门声,她匆忙将收好的行囊往衣橱里藏去。
穆衍风听屋内有动静,迟疑了片刻,才将门推开。
“衍风?”萧满伊拂了拂鬓发,笑得明媚:“你来啦?我以为你刚刚生气啦。”
“没有。”穆衍风仍旧立在门前,“方才,对不住。”
“没事没事。”萧满伊连忙摆手,又去桌前为他倒了杯水,说:“我让离梦新泡的花茶,你尝尝。”
穆衍风点了下头,举步来到桌前,接过茶不饮,问:“你好些了吗?”
“好些啦。”萧满伊又笑,“睡了三月,可要多活动活动。”
她的笑容有些僵,穆衍风也发现了。
他端起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将手探入腰间,摸出一个饰物,递给萧满伊:“这个。”
萧满伊顺眼瞧去,脸色忽而变得很是窘迫。
穆衍风手上不是别物,正是南小桃花从他那里弄来的冰丝盘龙剑穗。
冬天时,南霜将这剑穗送来给萧满伊,还顺道为它换了女装。细穗上穿了两个东珠,打了个花结。
萧满伊嘴角抽了抽,半晌道:“这是……”
“你昏睡那日,我替你……我让人替你换衣裳,找到的。”
萧满伊垂头望着脚尖,顷刻又抬头认真地将他望着:“不瞒你说,我喜欢你这剑穗已经很久啦。后来桃花儿瞧着我喜欢,就帮我要来,还弄了花结东珠,让我将就着用。如今被你发现了,你便拿回去吧。”
穆衍风垂眸望着那花结与东珠,半晌道:“挺好看。”他伸指在东珠上摸了摸,往前递去,“你拿着吧。”
萧满伊愕然看着他,额发下的眉目英俊如初,“给我?”
“嗯。”
萧满伊抬手去接,两人的指尖一碰,心中均是颤了颤。而那剑穗,便在这颤动间,砰然落地。
“铛”一声似惊醒梦中人。萧满伊俯身将它拾起时,眼中多出几分萧索。
她以为他在感谢她。
因为感激,所以他将这样珍贵的物件送给她。
其实她不需要感激,她要的,自始至终都如她手上的杏花链子。
并蒂花开,共结连理。
穆衍风沉吟片刻,又道:“你睡了三月,鲜少活动。等下用过午膳,我、我陪你去山间走走。”
“不、不用了。”萧满伊垂头,“你不是说还有事与于桓之相商。再说桃花的亲事在三月初五,还需得好好筹备。”
以前懵懂,她上门寻自己一同行走江湖。穆衍风记得,若陪萧满伊去市井小巷走一遭,她定能欢喜好几天。
穆衍风忽觉有些心酸,只道:“前庄的事,我现下赶去处理。小于和霜儿妹子的亲事,亦不急于一时。我……午膳后过来。”
他出门时,萧满伊注意到他腰间别着剑,仿佛方才用早膳时,他的腰间也别着长剑。
从前若在枫和苑,穆衍风是不会将长剑随身带着的。
萧满伊觉着有些奇怪。她能记得许许多多与穆衍风相关的事情,包括他有哪几身好看的衣裳,哪几把锋利的剑柄,哪几样奇怪的癖好,哪几个放在心里的人。
可她却不知道,穆衍风是何时有了随时随地带剑的习惯。
她自然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那日她昏睡,穆衍风坐在床榻边掐破自己的虎口渗出鲜血,悔不当初时,只好一遍又一遍叫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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