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提前带了两本话本子,一边看一边等,快上值时把王猛等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坐在田七身边,抄起另一本话本子来看。
田七:“……”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对方如此镇定,她也不好意思小肚鸡肠,看就看吧。晚上打完自己那通更,她把另外一本话本子也扔给王猛,揣着胳膊猫在一旁想睡会儿。
然而半点困意也无。她白天睡得太多了。
与她相反,王猛浑身都是困意,走路都眯着眼,一步三摇。他打完更,怕自己睡着,和田七一样,坐一会儿就出去转一圈。
田七看着感同身受,有几分快意,却更多的是不落忍。大家同病相怜,真没必要互相踩踏。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算是一个好心人。于是她对王猛说道,“我白天睡够了,要不我替你打吧。”
要是有人对田七说这种话,她一定会先怀疑,接着犹豫,继而推辞。可是眼前这小弱鸡,听到此话,道了声谢,倒头就睡。
一瞬间鼾声就响起来了。别看人长得不威猛,打呼噜倒是挺威猛,简直像是春雷砸在炕上。田七几乎能感受到墙壁的轻微震动。
田七:“……”
她觉得自己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多说这么一句。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不好意思趁机使坏。反正也不困,帮忙就帮忙吧,就当日行一善了。
这个时候她压根儿就不会想到,自己这一举动会带来救命的机会。
***
下了值,田七照例直奔十三所老巢,补眠。可惜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被人拎起来。她睁眼一看,这人认识,是干清宫的太监。
御前的太监来她这里做什么?田七一瞬间有点不妙的预感。
那太监说道,“皇上传你问话,赶紧的吧。”
田七脑子嗡的一声,慢吞吞地下炕穿鞋披衣服,一边从一个小炕箱底下翻出块碎银子塞给他,“劳驾您跑这一趟……皇上怎么想起我来了?”
对方把银子塞回到田七手中,“你见到皇上就知道了,我就是个传话的,别的不清楚。”
田七明白了,不能透露,这事儿应该小不了,且准不是好事儿。她寻思着,自己在更鼓房没出纰漏,难道是皇上后悔罚得轻了,想再加点?
这可就难办了。
一路惴惴不安地跟着小太监来到干清宫,田七被盛安怀引到暖阁,对着纪衡跪拜见礼。
纪衡扫了她一眼,就没再搭理她。
一动不如一静,皇上没说话,田七就老老实实地跪着,一言不发。在紫禁城当了七年的太监,她其实是一个特别懂规矩的,现在跪着愣是能挺着腰纹丝不动,她也不怕膝盖疼。
纪衡正在看一本书,看到精彩处,不愿被打断,所以一直没理会田七。
田七的目光在四周晃了一圈。偌大的暖阁没别人,盛安怀候在外面。龙床很大,明黄色的帐子勾起来,隐约可见上头绣的同色龙纹。田七十分好奇,这么亮的颜色,皇上晚上能睡踏实吗。
纪衡歪在炕桌前,把一个枕头压在腋下,肩膀靠着桌沿;双腿并拢自然地横在炕上,靴子也没脱下来,鞋帮正好搭在炕沿上。
从田七这个角度来看,他正好是侧躺在她面前。柔软的衣料贴在身上,勾勒出他身体的线条,腰部现出一个自然的凹度,腰间挂的一块玉佩垂下来,明黄的穗子铺在炕上。他的双腿叠在一起向外伸展,看起来修长又笔直。
田七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成语。
玉体横陈。
咳咳咳咳咳……
这种亵渎圣体的念头让田七颇为惶恐。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纪衡突然撩眼皮看了田七一眼。
田七脸一红,慌忙低下头。
纪衡便继续看书。室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
暖阁里暖和舒适又安静,没有凉风可以吹,田七一开始还警醒着些,到后来脑子就渐渐地有些沉了。
按她正常的作息算,这会儿正该是她呼呼大睡的时候。熬了夜的人又会特别累,脑子昏沉,自制力下降。
于是纪衡翻着翻着书,突然发现室内竟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愣了愣,放下书,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定在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的某人。
就这么睡着了?还打呼噜?
纪衡简直不敢相信,他起身下地,走至田七面前,蹲下身看她。眼前人双眼闭着,呼吸平稳,两颊泛着淡淡的红,看来是真的睡着了。秀眉深锁,似乎睡得不大舒服。
——能够跪着睡着,本身就是身手了得了,又怎么会舒服。
纪衡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鹅蛋脸面,肤色白皙,透着润红。额头饱满,双眉细长清俊。睫毛修长挺翘,弯弯的弧度透着那么一股活泼。鼻子小巧柔腻,双唇嫣红丰润,唇形精致,不用点胭脂,却是胭脂难以描画出来的。
这面相,怎么看怎么清贵,却长在一个太监的脸上。
纪衡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拨了拨她的长睫毛,她挤了挤眼睛,却没有醒。
实在是太困了。她垂着头,脖子弯着,压着下巴,导致鼾声形成。
人长得秀气,打的鼾声也秀气,低低的,像是廊下慵懒安卧的猫。
纪衡站起身,想起之前有人向他打的小报告,不禁摇了摇头。宋昭仪的早产来得蹊跷,死得也蹊跷,后宫中主事的妃嫔查不出来,他只好亲自接手。本不觉得田七有嫌疑,但是昨天有人进言说这太监与别宫太监过从甚密,加之宋昭仪确实是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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