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本以为问题出在“你男人”那三个字上,不料宣怀风没挑那个字眼,反而翻第一句的账。
不由大奇。
白雪岚问,“那应该怎么说?”
宣怀风一字一顿道,“不管有没有姜御医这件事,他们都和我们势不两立。是,我,们。”
两人彼此看着,默默了片刻,忽然一起笑起来。
虽不是什么很值得笑的事,白雪岚却仿佛乐不可支,搂着宣怀风左右晃,说,“宝贝,就冲着这一句,我可要替你把广东军上上下下,像野草一样铲干净。你放心,展露昭逃得了这次,逃不了下一次。”
至此,便把不能杀死展露昭的失落和遗憾,暂时抛之脑后了。
第
三十一章
那一日,展露昭果然不曾再在三楼现过身影。
白雪岚虽然折损了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不知心里如何,明面上却不大在乎,只吩咐孙副官继续留意广东军的动向,自己则腻在宣怀风病房里,拿着服务病人的借口,做小伏低地伺候,倒把宣怀风弄得很不好意思。
不过,喝着姜御医方子上的药,宣怀风的身体,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过了一个礼拜,宣怀风就说要出院。
白雪岚表示赞同,说,“我们拿着药方,也就是抓药熬药的事。还是回公馆去,房子比医院舒服,要起什么来都方便,而且安全上也可以保证。”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出来。
展露昭就在他们楼上,白雪岚想到那满肚子野心的家伙就在头顶上走来走去,和他的心肝宝贝只隔了一层地板,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出院的事就此敲定,隔了一日,白雪岚和德国医院打了招呼,给了一笔大大的费用,带着宣怀风回家。
林肯汽车到了公馆门口,依然是管家领着听差们,乌压压地站在大门左右,表示欢迎。公馆里的这些仆役们,被白雪岚恩威并施的调教过,都是很精明干练的,深知总长的脾气,知道宣副官出院,早早就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一色物件准备齐全,吃食也精心打点好。
宣怀风回到公馆,自然处处自在。
这次住院,其实从天数上看,并不很长,只是病情大起大落,几次在鬼门关前打转,让人很生感概。
宣怀风到了往常睡觉的屋子里,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仿佛住在这里,是上辈子的事似的。
到了屏风后,握着大木柜门把手一拉,露出里面林林总总的对象来,几件衣服下面覆着什么,露出一点金属的亮色。
宣怀风把衣服拂开,那发亮的原来是个铝箱子,正中画了一个红十字。
就是当日为白雪岚包扎伤口所用的急救箱了。
宣怀风摸着光滑的铝面,不觉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叹,心里想,白雪岚这人,果然是了不得,在一起才多久,不是我中枪,就是他中枪,倒比电影还跌宕。
还有这亲手包扎伤口的缘分。
可见彼此的关系,是有血那么浓了。
正在呆想,白雪岚从屏风后头探进头,问,“躲在里面干什么?新娘子害羞不敢见人吗?”
目光往宣怀风手里一扫,又笑着说,“这急救箱还放这里吗?现在用不着,搁到隔壁屋去吧,不然占住这柜子,放不下衣服。”
宣怀风说,“柜子很大,哪有这么多衣服。”
白雪岚说,“这两天有许多新衣服到呢。文月斋的师傅手艺好,就是手脚太慢,一个礼拜前我就吩咐去办了,结果今天也送不过来。说给你做的那几套西装很讲究,要多两天的做工。另外还有一些长衫和夹袄。”
宣怀风说,“我的衣服已经太多了,你怎么又花许多钱去买?”
白雪岚笑道,“嘿,你这个当副官的,倒管起总长花钱来了?你那些衣服,许多是热天的,再过一两个月就天凉了,还能穿薄衫?冻病了你,心疼的是我。我还是多花两个钱,买个安心罢。”
宣怀风知道白雪岚爱为他靡费的习惯,一时是劝不了的,便微笑了一下,领了白雪岚的好意。
宣怀风把急救箱放到一边,对着白雪岚举起一根手指头,勾了勾,说,“你过来。”
白雪岚就从屏风后走过来,问,“找我有什么好事?”
宣怀风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一边问,一边就主动伸过手,把白雪岚的西装外套扣子解了,又解了衬衣下面两三颗纽扣,掀开布料看。
戒毒院开张那天,白雪岚打了展露昭的黑枪,却自己也挨了一枪,因为不能暴露,伤口是宣怀风私下给他清理包扎的。
后来白面掺药事发,宣怀风在戒毒院忙了一个通宵,晕倒入院,白雪岚没日没夜地着急,又想着,如果宣怀风没了,自己索性也一了百了。
他这样想,自然不肯花心思照顾自己的伤口,虽依仗着体质过人,终究没出大事,但疏于照顾,伤口难免长得不好。
宣怀风把他衬衣掀开,瞧见腰上一个狰狞的伤疤,沉默下来。
白雪岚看他不说话,有些不安,故意笑着问,“怎么?你看我不漂亮了,嫌弃我吗?”
宣怀风还是沉默。
白雪岚越发有些担心起来,说了好几句逗他,不见他脸上一丝笑容。
后来,宣怀风才用很正经的神色说,“实话说,我对你这样霸道的行径,真是厌恶透了。”
白雪岚问,“我又怎么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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