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去了。
云凤手里绕着线,没说话。
峙逸眯着眼,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她笑着,一腔怒火竟莫名其妙消散无踪。走过去用手抚着她的面颊,叹口气:“我已经办妥了,明儿带你去见见你爹,其他的……再另想办法吧。”
云凤知道他这个人,原是不会让步,心里虽难过失望,但是好歹先见一面她爹为妙,以后的事情,她再做打算吧。
第三十五章
云凤想着看她爹,一天都恍恍惚惚的。一时想拿点这个,又想拿点那个,到最后终于是备了两套干净衣裳,做了几个她爹爱吃的菜。就这么数着时间盼着,到了晚上,总算是见到她爹了。
天牢也分几等,她爹住的是最下等的,只比水牢略好一点。这里肮脏无比,臭气熏天,地上布满浑浊的水洼,到处老鼠横行。
牢头启开铸了铁的牢门,云凤就看到她爹像一团污秽一般蜷缩在那里,略动了动,才看出人形。脚边的破碗里,蹲着一只肥黑的老鼠,正吃着那发馊的馒头,见了来人,吱吱叫了两声,转身跑走。
云凤缓缓走过去,握住周文晰污糟糟看不清肤色的手,轻轻唤一声:“爹……”
周文晰的背脊动了动,半天才回过头来,似有几分惊喜:“凤……”随即却拧过脸去:“谁让你来的?你来做什么?”
云凤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来,几乎止不住。
她一边哭着一边抖开怀里的包袱:“我给爹带来了两件夹衣,这里又潮又冷……穿上吧……”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往他身上披。
周文晰不说话,看着她哭,渐渐目中也有了些泪光。好半天才自语道:“……怎么跟玉凤这么像?”
玉凤是云凤娘的名字,云凤从未听过父亲当面谈论过母亲,惊诧的抬起头来。
周文晰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翻了翻浑浊的三角眼,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穿戴:“你过得不错嘛!是艾家那狼崽子带你来的吗?”
云凤点点头。
周文晰冷笑:“他想干什么我难道会不知道?他派你过来做什么?你直说无妨。”
云凤不解:“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文晰这才知道云凤是专程来看他的。不回答,目光扫到云凤手边的食盒:“这是带给我的吗?是吃的吗?”
云凤还不及点头,周文晰已经扑过来了,戴着镣铐的双手抖抖索索的打开盒盖,抓着他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就凑过嘴去啃了起来。油汁顺着手腕往下流。
云凤在一旁不住用手绢擦着他胡须上的油水:“爹,小心刺……”终是不忍再看,低头哭起来。
周文晰吃完了,打了个饱嗝,舔了舔手,餍足的看了云凤一眼:“你回家去过吗?”
云凤点头:“回去过的,家里都空了,没有人,说是继母带着云英投靠了舅家。”
周文晰“呸”了一声:“……狗屁倒灶的烂货,什么舅家……那个女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落了难才知道,那赵文杰根本就是她的旧相好,瞒了老子十几年……狗男女……”
云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你说什么?”
周文晰撇了她一眼,气咻咻的解释道:“这次事发,老子跟那赵文杰一起被抓进来的,那个烂货听说老子牵连进了要案,要被另关的时候,就花钱把那姓赵的救出去了,再也不管老子了……原是周鑫他爹早先来探我,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了这么个事儿……”
纵使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周文晰说起伤心事来,还是忍不住落泪,云凤曾几何时见过自己爹这个样子,想起他受的委屈,心疼的抱着周文晰的手只是哭:“爹……爹……”
周文晰渐渐平静了下来,叹口气:“怪我自己傻,那个狐狸精,早没看清她的面目……唉,那个姓赵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现在就担心你妹妹……他若是黑了心卖了她怎么办啊……”说着说着,捉住云凤的手道:“我死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们姐俩了,你是姐姐,务必要找到她,照顾她,听见没有?”
云凤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发疼:“爹,你不会有事的。我会……”
周文晰哼笑出声:“……死就死吧,如今成了众人的大笑柄,活着也无甚意思。我死了,你给我把尸首收了,选个好地方,把我埋了就成。”
云凤讷讷:“不和娘埋在一起吗?”
周文晰先是一顿,忽而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埋在一起……哈哈哈哈……”眼神变得狠戾,歇斯底里起来:“……就是因为有了你娘,有了你……我周家断子绝孙……我的一辈子才彻底毁了……”
云凤听不懂,怔怔然的看着周文晰。
她专注的时候,总是略略含着胸,这个样子像极了她娘。
周文晰不由回忆很多年前的下午,他不过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举子,穿着白衣,站在桥边,等着渡头的棚船,无聊时四处张望,看到一艘画舫上一个姑娘在绣花。
她就坐在那里,皮肤白皙,气质清贵,穿着一身鹅黄衣裳,手中的绣的竟是水中倒影的绿树银桥,鹅黄的袖子随着洁白的素手拂过那碧蓝的绣品,让他眼花缭乱,迷离沉醉……他追着那画舫一直跑一直跑,跑过河堤,惊飞群群白鹭,白鹭扑棱扑棱的展翅生生惊动了她。
她抬起了脸,看见了他,面上一片霞红。
她有一张鹅蛋脸,眉眼清淡,却极其耐看,周文晰以为经历了这一幕,人生从此分外明媚,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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