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天险阻拦,虽偏安于南,但那儿是水乡泽国,气候温暧、土沃地美,据说种什么就能活什么,人民不牧羊、不养马,但种田捕鱼,且善做买卖,民生极为富庶。
是以,金国虽在他儿时就已被蒙古大军所灭,宋国却依然尚存。
可那儿很远,远远超过千里之外。
他见她看市集里什么都新鲜,看来也不是生长在商旅之家,他不知她怎会来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然后,他想起了她在梦中的呓语,想起她的自责。他不是很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知道,她不是自愿离开家园的。
那一夜,她又作梦,在梦里哭了出来。
他不知该如何,只能将她拥在怀中,小心来回轻抚着她的背,悄悄安慰,直到她再次安静下来。
在这儿的日子,异常平静。
每日一早起来,他抱她上床,就会到屋外査看,若有和雪,就铲去和雪,然后去劈柴、挑水,喂食那匹黑马。黑马被烙了印,虽然他重新烙糊了那印,却心知仍不能牵去卖,一卖就会被人循线追査而来;再且,留着它,也能以备不时之需。到了天快亮时,她会出现在厨房,用他砍的柴、挑的水煮粥饭。
然后她会把早饭送到阿浔房里,再回来同他一起在厨房吃饭。
如果有需要买的杂货药材,阿得会写好单子给她,让她拿给他。若需要的东西太多,有时她会同他一起上街,如果只有两三样,他便会自个儿出门。
待他回来,若她没被阿浔叫去帮忙,总会顺手递给他一杯热烫烫的酥油茶,若她去忙了,也会在厨房炉上用余火热着一壶。
他和她话都不多,有时一日也只交谈个几句,可他衣若破了,她总会拿去补,他鞋若脏了,总也会看见她在收拾东西时,顺手替他清千净。
到了午后,他会同她一起,在阿浔的交代下,整理药材,或清扫房屋。
一开始,那大屋里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打扫,可时日久了,每一间荒废的屋都被扫得干干净净,两人总不得不早早就回房。
起初他还担心,她会显得极不自在,但她却只是找他一起到厨房,用那大灶、大锅做起蜡烛来,说是要做了拿去卖。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材料?”
“我同阿得借的,反正欠都欠了,一文也是欠,十两也是欠。这买卖若成了,至少能早些还她钱。你帮我把那边装油的锅搬上灶好吗?”她挑弄余炭,加了柴,边道:“我上回同你到市集,看见有人卖蜂蜡,价钱便宜,又瞧这儿什么都有人卖,就没人卖蜡烛,想想应该是因为这城几年前仍荒废,大多都是商贾,少有一般家庭,才没人制作蜡烛,所以我想做些来卖卖看。”“你怎知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带了灯油或蜡烛,所以才没人买卖?”虽然这么说,他仍是上前帮她搬油锅。
绣夜专心生火,道:“灯油易耗损、且不易携带,想来应也是没人带来。可蜡烛不一样,它倒是挺方便的,只是占位置,我猜想我若是商,要大老远跑到这儿来,若能有多一分空位,都拿来装货了,谁还带蜡烛上路呢,反正就着火光也多少能看点东西。”“可你仍觉这有利可图?”他把装油的大锅在灶上放下,间。
“这儿商贾聚集,不只小商小贩,更有大商远道而来,买卖的价钱数字,不是强记就能记下来的,定也需要记帐。这儿天色暗得快,生意收摊时,时辰尚早,当然他们也是可以将就炉火,但烛火火光稳定度好,耗得也慢,用完捻熄,明日点燃便还可再用,且能移动到所需的位置,若欲书写记帐,当然是烛火比炉火好。”他知她是识字的,不像他,大字不识得几个,她既如此说,他也没再多间,就帮着她做了。
一开始,她没做多少,就十来根蜡烛,用的是废屋里捡来的破杯子当模子,除了羊油与蜡,她还添了些清香又便宜的药萆增加香味,待冷却之后,再帮着她把那蜡烛从杯模里弄出来。
翌日,他便在上街时拿去贩卖。
她本欲一起,但他不想她日日奔波走上大半个城,她身体仍是虚弱,每回来回街市,总要好些天才缓得过气来。
“我去就好,不过就这十来根蜡烛,你不需要大老远走上那么一趟。”绣夜没有和他争执,只在一块板子上,写了几个字,拿给他。
见他盯着那几个大字看,她才想着要开口解释,他却主动间了。
“你写了什么?”
她喉微紧,道:“蜡烛,一根一文钱,三根两文。”他点点头,没说什么,提着那装着蜡烛的包袱走了。
到了街市,他拿着那写了字的木板,四处走动。
原本,他对这生意没什么把握,他样貌凶恶,也不知如何挤出笑容,或开口招揽生意,虽然生在商家,但他爹以前是大商,不需在大街小巷上走卖,他家破人亡时,年紀尚小,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做买卖。
所以,就只能举高了板子,找了最热闹的那条街,往复来回。
起初走第一趟时,没什么人理会他,了不起就是多看他两眼。换了另一个人,大概会觉得举着一块板子很丢脸,可再丢脸的事他都做过,只是举块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耐着性子,再走了第二趟,然后第三趟。
慢慢的,她写的那块板子起了作用。
人们陆续叫停了他,和他买那些蜡烛。
结果非但识得汉字的人和他买蜡烛,他一停下来做生意,旁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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