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并没有详细地规划过人生。16岁,年少的岁月,谁会想人生那么遥远的事情?他没料到,他的人生,竟然会以这样凄惨伤痛的姿态,突兀地降临到他的面前。从此以后,突然就拐到了另一条道上,一条与自然随性完全不合拍的道上。一名医生,需要的是绝对的冷静,有时甚至是冷酷,不然如何面对数不尽的痛苦伤逝?如何做出最有利的评判?
那一天,一个天高云淡的九月,正是d市最美丽的黄金秋季。慕子建正在学校的操场上和同学打篮球,小锋哥哥突然跑了来,走路一向带风的他竟然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哇哇大哭起来。
慕子建被哭懵了,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知道这几天爸爸一直都在期待一个消息,军区司令要调走,谁来接任成了整个军区都关心的大事。爸爸做为第一副司令,不论是工作,还是为人处事,接任司令应是顺理成章的事。
“怎么了,小锋哥哥,我爸他没当成司令?”他轻声问。没当成就没当成,爸爸的年龄还是有机会的。
“小建,你快去医院,首长他……”小锋强忍着抽噎,拉着他就跑。
他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小锋哥哥拉到了车上。当时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爸爸的身体一向健康,除了有点血压高,再没什么毛病。
可是等到他气喘吁吁赶到医院,爸爸已经不能动弹了,失神的目光寻找到他后,突然迸出一线光芒,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终究没发出什么声来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他却听懂了爸爸的话:儿子,要自强,要出人投地。
爸爸去得那么突然,就好像一把无比锋利地刀割过,还没来得及反应,伤痕已经落下。一开始,他都有些呆呆的,不敢相信爸爸就这样离开了他。后来,那痛才慢慢浮上来,让人无所适从。他常常躲在大院东南的一个小角落里,坐在高高的水泥台子上,一个人流眼泪。他不敢呆在家里,怕见到妈妈伤心欲绝的样子,自己却无法安慰她。后来他想,如果他能即时振作起来,勇敢地挑起爸爸留下的担子,如果他不逃避自己的责任,不沉湎于伤痛,多开解开解妈妈,也许妈妈也不会因为太过伤心,精神恍惚,出门时遭遇车祸,在爸爸去世不到一个月,也离开了他。
他一下子成了孤儿。
一个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突然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爸爸妈妈都不是本地人,也没什么太亲的亲人。他真的有天下之大,他将何去何从的茫然。
那天,他从家里拿出一瓶酒,爸爸爱喝的古酿,一个人躲到那个水泥台子上,学爸爸的样子,对着瓶口一口一口地喝,辛辣的酒水流过喉咙,着火一样,辣得他眼泪不停地流。
不知喝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他听到了声清脆的呼唤:“子建哥哥,你在上面干什么?”
他努力抬起有些昏沉的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正费力地爬上高台来。她的皮肤黑黑的,一双小眼滴溜溜转,嘴角轻扬,仿佛在笑话他像个醉鬼。他恼怒起来,粗声粗气地说:“不用你管,走开!”
小女孩脚一跺,却没有走开,而是走近他,蹲在他面前,把小脑袋使劲往他眼前凑,发现新大陆一般叫起来:“子建哥哥,你哭了?男子汉大丈夫,真没出息!”
他敢打赌,她根本不知男子汉大丈夫是什么意思,却跑来这里教训她。一向讨厌暴力的他抡起拳头,想要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却在看到她眼中的关切时,颓然地放下手。
是啊,她没说错,他真是很没出息。过去,他的想法是,那么有出息做什么,不是把自己搞得太累?如今,他就是想有出息,又有谁还会在意?
“你不懂,我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妈妈了,我是一个人了,只有我一个人了。”他喃喃地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说这样的话,也许他太需要一个人来听他倾诉了。
小女孩没说话,过了会儿,突然站起来,大声说:“怕什么,子建哥哥,我给你当新娘,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愣愣地抬头看她,就见她豪气干云地挥了挥小手,仿佛这事就这样定了似的。他这才认出了她,安小米,一个男孩子一样的小姑娘,他们的年龄相差太大,虽然在一个军区大院里,却从来没有一起玩过。
还有,这次当上司令的,就是她的大伯安之海,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参谋长。人家说,那是因为安小米的爷爷跑到北京去找了他的战友,安之海才挤掉了做为后备人选的爸爸。当时爸爸听到这个消息,一急之下突然脑出血,才……他至死也不甘心啊。
他觉得自己应该讨厌安小米,但是,她还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也许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她的小眼睛里,闪闪发光,仿佛为自己能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而洋洋自得。不知怎么,他沉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内心,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松动,是啊,自己还年轻,不该这样绝望,这也不是爸爸妈妈希望看到的自己吧?
那一天,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他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静静地坐着,看着酒瓶子被小丫头用力抛到了高台下,“砰”地一声响。“哇,击中目标,子建哥哥,冲啊。”安小米挥着小手,冲下高台,快到底下时,不知怎么扭了下,一屁股摔到地上,痛得她呲牙裂嘴,却不忘抬头对他一笑,“没事,我不疼,子建哥哥,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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