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为什么比那些怪物还要厉?”
“他手上的是什么?镰刀?死神?救命啊我不想死!”
“快跑!那些怪物停下来了,我们快蹭现在跑啊!”
自从所有的攻击被吸引到了他那里之后,剩下的人像是退潮的水,整齐,统而化一地逃离了。陆攸契真的将所有的伤害给扛了下来,而且游刃有余,整个战场上,黑黄色的土地中,只剩下他,沉虔,和敌人。
郭教授他们不安地站在大厅内看着这一抹白色的身影,被吞噬在黑暗之中。
江之幂蹭众人没注意,离开群体,侧身闪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楼梯里。
“他会赢吗?”
无数课心暗自发问。
但又有一张小小的嘴巴坚定地回答道:“一定会,他一定会的。”
陆攸契此人,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什么英雄病,最装逼的事情也莫过于在高中的时候跟着班上的大哥大打过群架,当然是站在背后吆喝,然后被强拉浑水的那种,结果第二天就被请去喝茶,并且在警察叔叔面前发誓再也不敢了。
初来荒原,他也没有想过出人头地,但一个小沉虔的依赖,让他瞬间感觉自己其实是有那么一份力量的,虽然肩膀不足三尺,手掌不能遮天蔽日,心不能容纳整个山川河海,但放下几个朋友,兜住那么几份感情,还是够的。
他本该脆弱,本该懦弱,本该如同千千万万个平庸的人一样躲闪。
直到认识的人惨死在自己眼前,让他那份升起了一点点骄傲的小火苗瞬间扑灭,陆攸契才恍然发现自己有心,但无力。
要怎么样才能有力呢?
——只能接受其他的力量。
狂风来的时候,耳边的一切响动都消失了,但一个沉重的落地响声打破了这篇空白的恐惧,将灾难活生生地挡在了外面。
“都会没事的。”陆攸契自言自语道,“之前……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大家都会没事的。”
逃脱的人,会为胜者欢呼,却不会为败者哀叹,为先者惋惜,更不可能将心比心地去体谅挺身而出者的那一份决心。
他们只知道:“得救了。”
“能活下去了,死不了了。”
直到这一场末日的变动完全过去,陆攸契扛着那把骇人的镰刀走了回来,说出一句正常人能说的话,并对郭教授他们露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微笑之后,众人才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陆攸契的声音很累:“去看看伤亡吧,清点一下人数,我们准备离开了。”
靠着陆攸契活了下来,当然是会听他的话的,众人很识趣地没打扰他,各个分工办事,速度效率还是挺快的,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一个黑夜中能作为航标的光。
至此,沉虔还是紧跟着他。
陆攸契冲他没好气地笑道:“我是真的没力气陪你了,一边玩去。”
沉虔一屁股坐在他后面,怎么也赶不走。
陆攸契也干脆不赶了,靠墙立马入睡。
不过,沉虔要是能在现在就提前预知到,这是将哥推向深渊的第一步,他肯定宁愿自己摔死,也不会告诉哥哥,那枚戒指的意义。
往昔 第八
“你没事儿吧?”林海媛坐到陆攸契旁边, 看着这个装完逼之后的人跟一张牛皮糖似的粘在一个大货箱子上,将自己所有的重力都交代上去,侧脸已经残白到如同病态,让她准备好的一大波连番轰炸顿时收了进去,再概括地问道,“刚刚……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陆攸契的眼睛是闭着的, 镰刀甩在一边, 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霸气, 没力气说话了, 只是抬手摆了摆。
意思就是:别闹,让我歇会儿。
郭教授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那把镰刀, 又看了看陆攸契以及蹲在一边打死都不肯挪开眼睛的沉虔,在心底叹了口气。
在这群年轻人当中, 他自我感觉好歹算是半个长辈。
于是, 这位明明年未过三还在妄想当长辈的年轻教授用他那颗年少有为的大脑微微思考了一下, 便知道, 陆攸契是真的跌进阴沟里了。
他敢保证,以后无论遇上任何困难,陆攸契一定会被推到第一位, 做永远的前锋。
郭教授拍了拍沉虔的肩膀,温声道:“去找那边的双胞胎,他们在分配物资,然后给你哥哥和我们都带一瓶水过来, 我们来看着他,好吗?”
沉虔看看郭教授,又看了看陆攸契,没有动。
郭教授:“你守着他没有用,他睡着了,这个姐姐是医生,出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你就放心吧。”
沉虔这才迈着两条腿跑走了。
林海媛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敢保证。”
现在看来,外界环境虽然还是荒原一片,但完全找不到刚才那种窒息的感觉,太阳光撒下来搞得视线明晃晃的亮,也莫名的热。
人们逃脱了一次末日,心情高兴,气氛也不压抑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表象,它就像是一条三角函数曲线图,有跌有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回升——如果没有在半中途咔嚓断点的话。
沉虔一走,陆攸契就把眼睛睁开了。
他也不是一直装睡,意识混混沌沌的,处于一种上下漂浮的状态,好半天都挣脱不开,这下刚清醒一点,就看见沉虔离开的背景,又是那个梦中的场景再一次没来由地出现在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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