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光定了定神,待脸上薄红稍稍褪去,便打算再催一催取宝的事。
他这一路掐算过来,颇废了一番心力才将喻炎领至此处,自然清楚这一树赤色炎焱果是何等仙品灵果。
于此末法时代,这等能洗经伐髓、提纯灵根的异宝寻见一处便少一处,更何况宗门小秘境一甲子一开,开启的秘境也未必是赤焰海,再想故地重游竟不知是何年何月。
机缘既然如此难得,喻炎不说将这赤色炎焱果摘尽,至少也该十取其九。
可飞光这厢还未出声提点,喻炎已随意抢过话头:“飞光,这炎焱果当真好吃,咬下去甘甜如蜜,咽下去叫人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虽然好吃得紧,但我尝这一颗也就足够了。”
飞光听得沉下脸来,眼底隐现寒意,只问:“你这是何意?”
喻炎恋恋不舍地舔尽了从手背流到虎口的浆汁,自若笑道:“这是你头一回送……我意思是,这是我头一回撞了大运,寻得了这么多名字都不曾听过的灵果,要是连个味道也说不上来,像什么话?我当然要尝一尝,拼着你难受,我也想记得这味道。”
飞光正是要劝他多尝几颗,多拿一些,草草一听,就断然道:“正当如此。”
可喻炎却没有当即答他的话,只冲着飞光一个劲地笑,笑得弯了眼。
飞光不由怒道:“笑什么,怎么还不去拿?”
喻炎这才老老实实回了句:“就尝这一颗,记得味道就成,以后就不必再吃了。你怕热,吃多了反叫你难受。”
飞光听得愣了愣神。他心里忽然一动,而后眼角也红了,脸上也烫了,呼吸灼热,身上到处都是破绽。
像走在朦胧的月夜,欲吟天阶夜色凉如水,偏见春城无处不飞花。
凡心骤起之后,万丈旖旎红尘,难免活泼泼地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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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奶您别过来了,太短了啧啧啧
23
飞光纵然有满腹经天纬地的仙家才识,通晓数万种术法神通,惯看九天云烟相连,但在这软红香土上,情关牢狱里,他还只是一介白身。
那些妙术并不曾教他,哪年哪月要哪般嗔笑怒骂,何时何事可稍露真心。
左右每一句都不知对错,每一步都难断前程,飞光几经斟酌,便自己强忍热意,红着双颊,胡乱应付了一通:“胡说什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先装进储物戒里,再论其他。”
飞光说完,心里惴惴难安,生怕喻炎笑意一敛,也同自己一样,说出肃杀的话来。
好在喻仙长还是眉间舒展,微微笑道:“我那低阶储物戒,能装多少东西,你还不知道吗?”
说话间已利落摘下戒环,凑到飞光身旁,牵了他的手,哄着他一看究竟。
飞光反应不及之下,只得半推半就,以神识勉强看了一眼,只见那储物戒内不过五尺见方的地,六尺来高的天。局促空间中小半是廉价壶觞,破烂衣衫;大半是水属低阶矿石,水属末流法器……再外加三五抔雪,一两坛冷酒,装得戒中满满当当。
飞光记得这人一路上取出了不少杂草野花,却不曾发现喻炎还新拾了许多破烂。
正当他长眉紧锁,暗暗盘算要如何取舍戒中杂物,好腾出一片净土,塞入眼前的仙株灵果,喻炎忽然靠了过来,拿肩臂紧贴着飞光臂膀,笑得万分热络,嘴上道:“飞光,你看,这是我三十年来积攒的家当,都是闯荡秘境必备之物,再装不下别的宝贝了。”
若是以前,听到喻炎这样信口雌黄,不肯做些许实事,飞光只怕要恼;但他现在似是病了,听着喻炎吹牛跑马,心里像是化成了一潭水,心潭上的波光潋滟,有鱼在潭水中吐着气泡,鲜活地游动,不住搅起水声,生怕人不生气——但对一潭水来说,有鱼肯住进来,肯在它心上倒海翻江,这潭水怎么会生气?
喻炎看他怔着,口中越发无遮无拦起来:“要不,你替我收着?飞光有没有什么法宝,能一粒芥子纳须弥,半升铛内煮江山的?我认识飞光这么些年,竟不知道飞光能遮掩鸾凤之气,我……都不知道你会些什么本事。”
他说到后来,语气多少有些发涩,拿肩膀用力一撞飞光,朗声笑了一刻,然后才掩饰过去。
飞光正心浮气躁、汗如流浆,被喻炎一碰一推,居然也有片刻迷失心窍,轻声问:“你一次都没见过,一件都不知道么?”
他刚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失言。可飞光仍想知道,这三十年中日夜相对,形影不离,自己原来一项擅长的神通都不曾说给这人听么?
喻炎声音微微发颤,笑将起来:“飞光,你肯同我说啦?”
飞光垂着长睫,面颊眼尾红若涂朱,倒是瞳眸的颜色浅了两分,像碧绿琉璃珠一般隐现华彩,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们这样下去,像什么样子?竟然落得你储物戒里只装水属的,我储物法器里只装火属的……”
他话音落地之后,人又迟疑了许久,总算在腰间一册玉简上轻轻一点。
那玉简便“咻”的一声浮到半空,一丈一丈地悬空展开了。
24
只听得叮叮鸣玉之声不绝于耳,青玉简片彼此轻撞,原先不过一掌大的精巧法器,不多时已绕飞光三周有余,每片玉简都熠熠绽出微光,在半空上下翻飞,游走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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