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在那日突然知晓,原来男子之间,也可以互相倾慕。
只是轩辕赫的棋,在先生去后便再也未动过了。那日花臣突然提出与他对弈,他起初虽不屑。但内心是狂喜的。尤其是在花臣胜他之后,那种感觉更甚,他恍惚间觉得是先生回来了。而这次,是再与父皇无关的先生。
最后黑子落定,等轩辕赫再去执子时,突然愣了愣,抬头看向对坐那人,面色平静注视着棋盘,无半分喜悦,半分惶恐。
“是朕输了。”轩辕赫勾唇,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暗道这才是真正的棋场厮杀,他的白子被围得水泄不通,已然是困兽之争了。
花臣这才起身,沏茶添盏行云流水一派风雅,轩辕赫安静地看着他,这人如此心性,哪有半分风尘中人的影子。冷不丁地,他问了一句:“赢了当今圣上,你为何不喜”
闻言花臣略微拧眉,奇怪看人一眼:“胜负常事,何喜之有”
一句话问住了轩辕赫。他身为皇子,一直以来旁人与他对弈,要么是赢不过他,要么是不敢赢他。久而久之,他便以为何处都是有君臣之分的,包括这棋局。可是今日如此对弈,着实令他畅快。
出乎花臣意料之外的,轩辕赫起身毕恭毕敬地跟花臣行了回礼。“谢先生赐教。”
两人对弈了有三个时辰,阿兰早就不知道跑去哪儿玩了,正当花臣想寻个藉口离开时,阿兰突然闯了进来,高兴地礼数也忘了行。
“公子!庙里有算签求姻缘的!”
花臣愣了愣,一抹温柔笑意从他眼里绽开来,伸手去揽了阿兰出门去看:“啊,我们阿兰这么早就想着嫁人了。”
阿兰一时没想到此,被这么一说小脸立刻通红,挣扎着解释:“才没有!不是,公子你也要算的。不是我……”
轩辕赫出神地看着二人离去,脑中还在回味方才花臣那抹笑容,竟教他瞬间便沉湎其中了。再回过神时,身边的奴才已经收好棋盘了,他兀自喃喃一句,不知是说给谁听:“早见他主仆二人感情好,没想到竟这般好。”
出门时,寺中已然挂上了荧荧星火,方便给游客照明,花臣不认路,被阿兰连拖带拽,跟着一路引灯前行,也寻到了。只见解签的僧人那里排了好长一队,放眼望去竟是女子占了多数,想来皆是求姻缘的吧。
花臣无法,与阿兰各执一签,在后面排队等僧人相解。排的长长一队,二人等了许久,等排到花臣已是子时,阿兰早靠着石柱睡着了。
花臣笑她一笑,也不忍打扰,自顾拿了阿兰的签递给僧人,温声地:“解姻缘。”
等阿兰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然躺在铺上了,惊觉坐起问的第一句就是:“我的姻缘如何?”
花臣顿了顿,看向阿兰目光躲闪道:“说是极好。”
阿兰喜出望外:“真的?”
见花臣点头,阿兰又紧着追问:“那公子的签呢?”
花臣站起身望向窗外,一时心绪难平:“也说极好。”
阿兰本要再问花臣所求是什么,转念一想若是公子也求姻缘呢不知公子在求时心里想的是不是李将军。
得了自己欢喜的答案,阿兰心满意足便睡去了。花臣看向阿兰睡颜,愁思难解。
僧人拾签,将签上卦文一一解读。
“终其一生,难求所好。初心相悖,不得善终。”
风雨潇湘
第二日清晨下了雨,淅淅沥沥地总不叫人舒服。只是寺中观雨,又与别地不同。远望青山白雾朦胧,缠绵拉扯于山幕之间,站在檐下看雨真就有了几□□在世外的感慨。
本打算今日下山的花臣也因这雨而耽搁了下来。昨夜事多,花臣一夜也不曾睡好,天色微亮时就起身了。他从不是信命之人,可是事关阿兰,他的确在意。
什么难求所好,初心相悖,这些都无所谓,可是那句不得善终听来的确让人心惊。
他胸中沉闷一团,低低地压在心头,怎么也畅快不起来。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如今出征在外的李澜笙。他想知道李澜笙信不信命,想知道李澜笙如今在外过得好不好,他那里可也这样下着雨。
“丫头,还不下山,等着干什么?”
“朗哥打仗去了,我想……给他求个平安符。”女子莞尔一笑,还带着三分羞意。如是对话却如一道惊雷惊醒花臣,纵然天生命该如此,总该有破解之法吧?
于是他踏出屋外,冒着雨又去寻了昨夜那名解签的僧人。等他兜兜转转终于寻到那里时,衣衫早就湿透了,然而门却是紧闭的。许是因为下雨,庙中清冷得很,连扫地僧都没有,花臣孤零零站在院中,就着湿衣找了个躲雨的地方,就这样等着。
天色一直阴沉着,雨势不说减小反而还更大了些。花臣穿着一身湿衣,又不好再回去,冷得浑身发抖。不远处的庙宇已然有轻烟飘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还没有人迹。
“先生不冷吗?”一声熟悉音色唤他,紧接着就有一双温暖大手将他冰凉双手握进手心。
花臣抬头看去,是轩辕赫。这世上只有轩辕赫肯这么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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