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说的,一笑泯恩仇。
方叙不语,双目死盯着我不放,似乎想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来寻找我言语中的破绽。
他既心存怀疑,我就大方地任他视线梭巡。我坦坦荡荡地走到他案前落座,发现铺在眼前的一张素纸上勾勒了双燕齐飞的雏形。我从笔架上取了支笔,舔了些淡墨,替他续下去。
屋檐、漏雨、桃枝烟雨霏微,风波如画,我笔下的画渐渐地、渐渐地成了家乡的缩影。远处的炊烟里好似还传唱着虎叔高亢的歌声,青山脚下那一条纤瘦的人影,便是在村前守望着我的老母
你这砚台该换换了,我送你的这方砚台尚可,你先用着试试。我从对家乡和老母的怀念中抽回了身,搁下了笔,把手上这幅大致成形的画卷好,又道:这幅画我就带走了。
你来就是为了送我一方砚台?方叙信不过我,他信不过我会有如此好的心肠。他夺步到案前,按住了我卷画的手。
我轻笑出声,如他所料,我确实不安好心,可我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和他不计恩怨,方兄啊,我公孙宴也是个知难而退的人。你现在在何大人面前吃得极开,我要是还为了那幅牡丹画的事和你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也只会是我。既然如今我要进王府的目的也达到了,那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我还要多仰仗你了,替我在何大人面前多说说好话才是。
但愿你说的不假。方叙不经意地得意一笑,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岂敢岂敢。我起身绕过方叙,乘此机会将房中结构粗粗记下。
你在看什么呢?方叙冷不丁走到我背后,出声道。
我也不惊,回首笑道:我只是好奇方兄你一个画画之人,房里却甚少有画,倒是那排书柜上都是些经文什么的,而且这书柜竟然还是挨着墙的。
方叙轻微一抖,亟亟几步走到书柜前,他拿起一旁的抹布,在书柜上扫了扫,我也是爱书之人,就希望躺在床上的时候,能随手够到一本书来看。
我颔首,拱拱手道:我就是来送你方砚台的,现在既已送达,我就不再叨扰了。
走到门边时,我又想起来一茬事,侧了侧脸,朝身后的方叙问道:方兄,你从前学画可是被迫的?
余光瞥见方叙讷讷地点头,他不解地问道:你从何而知了。
猜得罢了。我摆摆手,终是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越更越慢了==
☆、〖肆拾〗似此星辰非昨夜
府里这股来势汹汹的阴风席卷之后,又是几日如常。依旧是人来人往,嘈杂声从早闹到了晚,多一人少一人都无从知晓,只知道秦王爷的府邸是从不冷清的。
我约了子华这日来交换消息,看看暗查方叙一事能否有所进展。我在秦王爷上回召见我的三角亭候了他半日,这厮却磨着性子来迟。
好不容易,子华火急火燎地从远处本来,身上那柄铁剑被他震得响天,铿铿锵锵像是火花四射。
公孙宴子华大吼一声。
我心头不禁愁云笼罩。子华向来在独处之时才会喊我本名,平日里人多口杂的时候,他为了不招惹麻烦,素来恪守府中规矩。
我还在担惊受怕着,子华一溜烟已经脚踏在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白鹭还是死了,没能救回来。
我猛一抬头,惊诧道:前几天不说已经好转了?
子华连咳了几声,俯身叉腰喘道:王爷大怒,说是今天敢动何大人身边的人,到时候就一定敢动何大人。
何宿仪要是出了事,只怕前日里的阴风就要成了腥风血雨了。暖风拂过,我却一阵惶悚,仿佛被尖刀贴着皮肤划过一般。我摇摇头,感喟道:我敢用性命担保,何大人一旦折损了半根寒毛,我公孙宴肯定第一个被提出来大卸八块。
子华总算顺好了气,了然与疑惑参半地望着我。
即便他没有问出口,我也自答了起来,子华,我不瞒你说,我打进王府之前就和何大人闹过不快,若是方叙那个奸人诬陷,说我因为深结仇恨,从而谋划了如今的这一切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子华似感同身受,也学着我的样子摸着额头,叉着腰眼,一字一叹起来。
公孙宴,才开始的时候我觉着你这人特会来事儿,特别烦人,我看见你吧就恨不得堵堵你才好。处久了发现你傻乎乎的还挺好玩的。
我才开始还瞪眼看着子华,可愈到后来,他这番话不大中听的话愈像是诀别词,就算我像是他口中说的那般傻呼呼,我也听出来其中的不对劲了。我方生疑,方转过头去想要开口就问,子华那柄被我嫌弃了许久的铁剑就压上了我的背。
子华还算客气,只是将剑架在我背上,没再有别的动作,他苦笑道:你也难得能聪明一回了。我也是白鹭死了才知道,原来打一出事起,何大人就怀疑这事儿是你干的。现在王爷命我将你提到他那里去,我想为你求情来着,可你也知道我其实在王爷面前说不上什么话。
我揉揉被子华磕到的后脑,硬是咬着舌头,由激痛扫遍,也不让自己失声落泪。来王府没有一月,我却认得了子华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友,我也觉得值了。
我笑着宽解他道:说的我好像回不来似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站在他们面前,那可是浩然正气一股一股地吹啊,吹得他们神清气爽。
呸呸呸。子华踢了我一脚,他混着厚重鼻音,假嗔道:就你死鸭子嘴硬。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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