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远居京师,也必然能感受到大汗的诚意,他日我回朝,定会将大汗对我大晟的倾慕之情上达天听。”
哪答汗哈哈一笑。
燕思空拱手道:“大汗的汉语讲得好,大汗的王子、臣子汉语讲得都好,足见大汗对中原文化的认同,察哈尔与大同府接壤,我见这里的许多东西,都与大同颇有渊源。”
哪答汗道:“不错,我们的衣食习惯,受西北影响最大。”
“如此看来,察哈尔与大同更该结为邦邻之好。”
哪答汗笑笑,没有说话。
任卓冷笑道:“燕驸马,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燕思空挑了挑眉,看向任卓。
任卓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你可知这是什么?”
封野眯起了眼睛。
燕思空淡定自若:“在下没有火眼精金,如何能透纸识字,还请少丞大人明示。”
“这个。”任卓看了哪答汗一眼,得意地说道,“是我大晟与大汗签下的封贡文书。”
燕思空感到头皮发麻,虽然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签了文书,而任卓会就这么赤裸裸地拿出来挑衅。
封野沉声道:“何时签的?”
任卓阴寒地看着燕思空:“在你们到达之前。”
封野握紧了拳头,周身戾气四溢。
哪答汗耍了他们,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与朝廷签了封贡协议,还将他们骗来察哈尔,分明就是为了绑了燕思空送给朝廷做人情!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手心里顿时全是汗。他本以为哪答汗尚在犹豫,也没料到朝廷反应如此迅速,竟然已经把封贡的文书给签了,他们这趟出使,是完完全全地自投罗网。
燕思空站起身,镇定地看着哪答汗,不卑不亢道:“大汗既然已与朝廷签了封贡文书,还邀我等过来和谈,是为了将我送给朝廷邀功吗。”
哪答汗哈哈大笑道:“不瞒你说,若第一次出使的人是你,说不定如今结果会不同。”
燕思空面无表情道:“那这宴席是为的哪一出?”
“自然是为了招待客人。”哪答汗阴险地笑着,“我砍了你们的使臣,叫汉人骂我是不懂规矩的蛮子,所以这次我就以使臣之礼招待你们。”他倾身向前,邪笑道,“如何,我招待得周不周到?”
任卓等人哈哈大笑起来,一屋子的蒙古将领也跟着猖狂大笑,燕思空和封野两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他们中间,就像入了狼窝的两只羔羊,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不过,他燕思空做不来羔羊,封野,更是彻头彻尾的真正的狼。
封野站起身来,走到了燕思空身边,周围的察哈尔侍卫整齐划一地抽出了佩刀,“刷”地一声,令人心惊。
燕思空与封野四目相接,眸中只剩下笃定和坚韧,燕思空拱手道:“既然如此,宴会未完,我们就还是大汗的客人,对吗?”
哪答汗低笑:“对,对,这宴会你想进行到何时”
燕思空没有回答,他看向任卓:“少丞大人,既然你也是客,我也是客,便没有主次之分,我就畅所欲言了。”
任卓挑起眉毛:“燕思空,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可否。”
“你是吓糊涂了吗,朝廷的机密文书,怎么可能给你这个乱臣贼子看。” 任卓晃着手中的文书,“再说,大汗就在这里,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文书的内容自然是真的,但是这文书不成立。”燕思空正色道。
“你说什么?”任卓腾地站了起来,嘲弄道,“你说文书不成立?你算什么东西。”
“我燕某人无足轻重,但我做了十年晟臣,知道祖制不可亵渎,律法不可不尊,少丞大人同意吗?”
任卓瞪起眼睛,一时不语,无论燕思空如何的声名狼藉,他的才学确是有目共睹的,这一听就是下套的话,他哪里敢轻易回答。
燕思空勾唇一笑:“我华夏乃礼仪之邦,律法有约,与外邦的任何文书,都必须一式两份,汉文一份,外文一份,以示对外邦的尊重。”他指着任卓手中的文书,“为何这文书只有一份?”
“你……”任卓一时语塞。
关于与外邦邦交的礼仪中,确实有这样的约定,但因为中原强盛,周围邦蛮都学习汉文,久而久之,文书便只以汉文书写,外文文书已十分多余,这条礼仪早名存实亡。
燕思空咄咄逼人:“任大人,你身为鸿胪寺丞,主管外邦邦交之事宜,竟然连这样基本的规则都忽视,你这是渎职呢,还是故意对大汗不敬呢?”
“你血口喷人!”任卓气得要跳脚,“这只是一时疏忽,无伤大雅,我再补上一份即可。”
“你补上一份,快马呈递回京,陛下盖了印,再返回察哈尔,这一来一往,一个月就没了。”燕思空讪笑,“任大人竟然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真叫人笑掉大牙。”
任卓颤抖地指着燕思空,突然又转向哪答汗:“大汗,在下绝无不敬之意,实是一时疏忽,这本算不得大事,大汗不要被燕贼的一张利嘴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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