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他二人还有得忙,谢溦便告退了。临走前从庚泽身边经过,他仿佛闻到了一丝浅淡的香气,很是好闻。谢溦暗想原来庚泽这样的性子居然也会熏香,不禁微微一笑,替他们关上了门。
而裴瑍接过卷宗,翻阅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庚泽办事一向严谨,裴瑍指着其中一本问道:“前些日子你说这个小镇降雨量过多,恐会引起洪涝,现今如何了?”
庚泽答道:“只是连着下了两天大雨,第三天便转小了,我在那里观察了一段时间,看不再降雨便去下一个地方勘察了。”
“嗯,辛苦你了。”
“庚泽惶恐,都是份内之事。”庚泽道。
忽然窗外刮起一阵风,将雪都吹了进来。而裴瑍在这股冰冷的风中,嗅到了一道温暖柔和的香气。他心中一沉,问道:“你熏了香?”
庚泽举起袖子闻了闻,道:“可能是前几日休息不好,点的安神香的味道。”
裴瑍直视着庚泽的双眼,却见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便道:“是本君疏忽了,这些年钟山的事务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准你半月的假,你好好休息吧。”
庚泽面不改色,却也不推辞:“多谢帝君。”
裴瑍将卷宗都收了起来,道:“去吧。”
“庚泽告退。”
看着庚泽离去的身影,裴瑍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庚泽刚刚身上传来的香气,同他和谢溦在人界时遇到的那个女子身上的一模一样。不过既是安神香,恐怕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庚泽这个人死心塌地,坚定不移,恐怕那女子和他没什么关系。
裴瑍叹了一声,又想起刚刚被庚泽打断了的话,心中十分懊恼。
而谢溦在离开书房之后并未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又飞到钟山上一棵松树上坐了下来。空气很冷,积雪也很冰,但是谢溦的一颗心炙热无比。
他隐隐有些猜到裴瑍要说什么,现下心中都涨满了酸酸甜甜的情绪。裴瑍历劫归来,应当是没有任何记忆的,而他留在钟山,本来就是对裴瑍图谋不轨,还想再试一试。没想到他还没做什么,裴瑍就已经再次喜欢上了自己。
一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谢溦便眉眼弯弯,唇角仿佛要扬到耳后去。
“我一直都对你图谋不轨……”想起裴瑍在人界时,明明没有醉酒,却借酒说出的话,谢溦心中一痛,片刻后又觉得整个人都甜了起来。
他坐在松树上,思考了很久,终于在夜色阑珊时,才提着一壶酒回了内殿。
谢溦从窗外望进去,裴瑍还在处理公务,案前的烛火明亮地跳跃着。谢溦叹了一声,早早地就想到只要是回了天界,有源贞那样的例子在前,恐怕自己也清闲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去了天同宫,闲得要发霉,后来又来了钟山,裴瑍只是要自己陪着他,却也从来没有让他去人界办公,或是写什么卷宗。
谢溦乐得自在,可是看到裴瑍在烛光下查阅、总结卷宗,谢溦心中又有些心疼。
裴瑍早就发觉他站在廊下,收了尾放下笔,便熄灯走了出来。
谢溦看到他,莞尔一笑:“帝君喝酒吗?”
两人坐在庭间的石桌旁,谢溦给裴瑍斟了一杯酒,自己也轻啜了一口,“嘶”了一声,笑道:“这酒倒是很烈。”
谢溦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问道:“帝君究竟为何将我调进钟山?”
这个问题令裴瑍始料未及,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听文昌说你在人界立了大功,而且在人界做土地的时候人人称赞。我这里又缺个人……”
“那为什么非得是我?”
谢溦看到裴瑍被问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道:“难道不是因为帝君心悦我?”
看到裴瑍整个人都僵住,面上还有可疑的红晕,谢溦又问道:“帝君是什么时候心悦我的?”
裴瑍脑海中的思绪全都乱了,今夜谢溦问的问题,他没有一个能答得上来的。却见谢溦低着头,自问自答道:“我们是不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所以帝君对我一见钟情?”
裴瑍以为谢溦想起了什么,慌然道:“或许是吧。”
谢溦又转头看着他,问道:“所以帝君是不是心悦我?”
晚风拂过,松树上松软的积雪簌簌而落。裴瑍的一颗心在慌乱中落了地,他望着谢溦,认真地道:“是,我心悦你。”
凉风吹到谢溦的脸颊上,令他好受了一些。
他咳了一声,道:“那刚巧。”
“我也心悦帝君。”
裴瑍想起自己刚出生时,虽是人身,却因为太小仙力不够,经常化为原形。等到他终于可以保持人身时,他那被父君千恩万宠的母妃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一桌菜,只是母妃有道菜放多了糖,甜得倒牙。但是从不下厨的母妃为了他们洗手作羹汤,他和父君的心里,比那道菜还要甜。
他现下在谢溦身边,听他说心悦自己,便感觉哪怕吃了全天下的糖,都没有此刻的心情甜。
谢溦偷偷地握住了裴瑍的手,裴瑍感觉谢溦的手十分温热,在这冰天雪地中,令他的心悸动不已。
期盼已久的人,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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