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书记提出的承包或入股方案,杨昆一时陷入了踌躇之中。
站在纯商业运作的角度来考虑,承包文定一轧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
就当前的线材出厂价来看,和成品钢坯的差价大概在600元左右,像高线的轧制成本可以控制在300-350元之间,普线相对更高一些,但也不会超过450元吨。
换句话说,承包文定一轧,自行购买钢坯,轧制成线材对外销售,即可以将这部分生产利润抓到自己手里,参考昆朋钢贸每月2万吨左右的销量,数字相当可观。
就历史本来的发展趋势来看,也的确有几位钢材销售商先后从承包该厂的过程中挣到了大钱,并成功地将文定一轧的寿命延长到了2000年左右,直到全国各地一窝蜂地上高线,线材产能呈爆炸式增长时,才因生产成本过高、缺乏竞争力而最终退出历史舞台。
杨昆仔细盘算手头现有的资源,销路是最不用发愁的,以文定到易阳不过40公里的车程,这点运输成本也可以忽略不计,唯一需要解决的,是决定着轧线是否能满负荷运转的原料钢坯供应。
这一点同样不成问题。
就在上个月,邺钢筹建了将近一年的二炼钢终于投产,带给昆朋钢贸的不只是每月额外数千吨的生铁供应合同,还有上万吨的过剩钢坯产能,在邺钢上马新的轧钢项目之前,这多余的产能便只能以商品钢坯的形式对外销售,以杨昆和邺钢领导层之间的良好合作关系,吃下这部分产能应该不难。
既然产、供、销、运等关键环节都没问题,想要承包文定市一轧也就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障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杨昆提出了自己的设想,那就是在保持该厂现有管理结构和生产秩序的基础上,由昆朋钢贸出资承包其全部产量,并按市场行情支付相应的加工费用,至于具体的承包期限和费用标准,还要和一轧现领导层接触之后才能确定。
换句话说,他只负责原料供应、运输和成品销售,不参与具体的生产管理,也不为加工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任何安全事故负责,典型的只出钱、不出力、更不担责任。
对于这样的答复,陈树德并不是十分满意。
站在主政者的角度,和治标不治本的短期承包相比,他更希望看到杨昆能出资买下津铁集团的部分乃至全部股权,以一个主人翁的姿态去管理、盘活被市委、市府寄予了厚望的一轧,以及与之相关联的运输、燃煤供应、机加工等服务性行业。
对于这一点,杨昆恕难从命。
瓜分国有资产的前提是“低价”,平价甚至溢价入股的做法根本不值得考虑,何况是复二重这种即将面临淘汰的落后生产工艺。
按有关机构给出的评估结果,文定市一轧现有净资产约为1800万元,这意味着他得掏出1200多万,才能从津铁集团手中接下这套烂摊子,并在三五年、至多七八年间彻底变成一堆无人问津的破铜烂铁。
昆哥有钱不假,可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换成谁也不能硬逼着他拿真金白银打水漂玩,即使对方是他的未来老丈人亦不例外。
为此,他不厌其烦地向陈树德剖析普线和高线在生产工艺、发展势头上的巨大差距,并指出:“作为一家来料加工企业,一轧向上没有高炉、炼钢等原料供应环节,向下没有自己固定的销售渠道和忠实的经销商群体支持,同时也不像邺钢、京钢那样有强大的资本实力支撑,被市场淘汰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看到陈树德紧锁的眉宇,以及陈静略带责备的眼神,杨昆犹豫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盘算已久的投资计划透露了出来:“在我看来,与其耗费巨资去挽救一家命不久矣的普线加工企业,倒不如自己投资上一条产能更高、成本更低、更具有市场竞争力的高速线材轧制线。”
陈树德的眼睛顿时一亮,“你指的是邺钢二线材那样的生产线”
杨昆点点头,“甚至要更加先进。”
陈树德沉吟片刻,问:“上这么一条生产线,投资恐怕不在小数”
杨昆说:“暂时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找相关的设计部门进行投资评估,保守的估计,在6000万以上。”
以陈树德的老成持重,听到这个数字还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6000万你能拿出这么多”
杨昆不好意思地笑笑,“应该还用不着向银行伸手。”
陈树德愕然回头,看着陈静笑道:“想不到我这未来女婿这么有钱”
陈静笑而不语,看向杨昆的眼神中却满是自豪,想想又觉得不解,问他:“既然你早有这方面的打算,为什么还要花钱承包文定一轧呢”
“筹建轧钢厂需要时间,从项目、土地审批到土建、设备安装调试再到投产、达产,至少需要8到10个月甚至更久,在此期间,不妨先靠承包市一轧来降低经营成本,多积累一些资金。”杨昆笑道:“还有一点不太正大光明的理由,你觉得现在的市一轧,什么东西最值钱,最值得保留”
陈静哪懂什么轧钢工艺,凝着眼眸想了想,试探着问:“厂房、设备还是地皮”
杨昆摇摇手指,“都不是,最值钱的,是人”
陈树德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昆之所以这么痛快地答应承包市一轧,除了谋求利润最大化以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借此方式稳定局面,保住一轧现有的几百名熟练轧钢工人不致分散、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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