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在“褚桓有毛病”和“圣火有毛病”这两个结论中摇摇摆摆,最后依然是举棋不定,晃晃悠悠地走了,褚桓连忙叫住他:“等等长者!我以后有空能不能向你请教守山人文字?”
长者远远地冲他挥挥手,留给他一个心力交瘁的背影。
关于换血的话题也暂时这样不了了之。
这“核桃”究竟是个什么神物?能有什么用?
褚桓他本人究竟是从哪被褚爱国捡回来的?
以及该怎么在不让南山干涉的情况下,成功溜去陷落地?
这成了盘踞在褚桓心头的三大无解谜题,第一个看来压根没人知道,第二个知情人已经作古。
第三个……
如果山门倒转,整个守山人聚居地被转回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褚桓也不能留下,那么他以前的一切计划都要作废,他的行动时间恐怕就得提早到这个冬天。
其实可以的话,褚桓是不想瞒着南山的,谁替自己爱的人做一些事,心里其实都是希望对方知道的,哪怕当时不好意思说,也希望事后他能通过其他人或者其他的渠道,自己发现这种默默的付出。
可是一切迫在眉睫,南山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阻挠,褚桓只能藏着掖着。
他只觉得自己是在一片雾气中,摸索一个狭窄的通途。
前途渺茫,眼下对于褚桓而言,唯一能比较确定的,就是那清秀蛇的体重是板上钉钉的直线上升。
小毒蛇长成了肥头大耳的大毒蛇,智力却并未跟上身体,早已经将和褚桓的新仇旧恨忘了个干净,眼下见他回来,又毫无芥蒂地凑上来,粘着他撒娇。
于是褚桓每天天不亮的时候,都会被越来越粗的大蛇给活活压醒过来,他就骂骂咧咧、披星戴月地爬起来,拿一盆山中水,把自己浇一个晶晶亮透心凉来醒盹,期间还要和百折不挠地试图往他脖子上缠的“小绿”大战三百回合。
这胖子毫无一条毒蛇应有的高冷矜持,褚桓感觉自己都快被它坠出颈椎病来了。
因此,褚桓秉承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良好传统,自己起来以后,就会带上膀大腰圆的毒蛇“小绿”前往袁平处,让袁平也能在每天一睁眼的时候,就沐浴在大蛇友好鲜红的蛇信之下。
这样,褚桓就会如愿以偿地被袁平愤怒地追杀一个多小时,真刀真枪地在山林中来一次卓有成效的晨间训练。
等袁平气冲冲地要去守山门的时候,褚桓就爬到山顶的守山人聚居处,找长者学写字。
长者住处简陋,没有教学设备,只拿了一块长条形的石板给他,褚桓每每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起两条放不下的长腿,半跪半坐在地上,死记硬背地学守山人的天书,彻底从支教老师沦落成被体罚的学生。
老山羊长者一开头就和褚桓说:“陷落地是死地,南山族长死都不会让你去,但我们对你不加劝阻,反而帮你瞒着他,这其实是在利用你,你知道吗?”
褚桓:“别废话了,快教吧。”
长者就找出了一根足有半尺长的钉子,每天往一打旧羊皮上一钉,钉子从头钉到尾,扎出厚厚一打,扎了多少,当天褚桓就要背下多少。
其中,守山人平时说的日常用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是褚桓闻所未闻的祭祀和各种仪式用语。万一念错写错了,老山羊就会当空糊他一板子,褚桓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骤然被当成了旧社会穿开裆裤小学徒,当然对这种毫无自尊的棍棒教学忍无可忍。
就在他准备抛弃尊老爱幼的道德规范,拍案而起的时候,那老山羊也不吹胡子,也不瞪眼,只是慢条斯理地嚼着不知从哪拔的甘草,阴阳怪气地来那么一句:“唉,外人就是外人,信誓旦旦说什么为了我们族长——都是嘴上说得好听。”
褚桓顿时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委委屈屈地重新坐回来,忍辱负重地继续他不靠谱的外语学习。
这样下来,一两天还算了,接连几天他忙得面也不露,南山当然会产生怀疑,派了几个族人来盯褚桓的梢,可惜随着褚桓的状态在和袁平的切磋中逐渐恢复,他们逐渐连个人影都没跟到,就把人追丢了。
有一天褚桓在长者家里补习外语的时候,正好碰见南山有事来找长者商量,长者匆忙间把褚桓塞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褚桓顶着一身干柴稻草,竖着耳朵紧张兮兮地听隔壁的动静,事后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有哪里不对——这完全就是被捉奸的节奏!
南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三言两语地跟长者交代完正事,准备告辞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提了一句:“长者,褚桓最近到你这里来过吗?”
长者睁着眼睛说瞎话,理直气壮:“来我这?那个河那边的小白脸来我这干什么?找骂么?”
南山思量了片刻,没说什么,点了个头要走。就在这时,他无意中低头扫了一眼一边的木桌,动作忽然一顿。
那四脚不一样高的木桌角上有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孔,有深有浅,是长钉子扎出来的。
南山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瞥了长者一眼,老山羊的脸皮连忙一绷,撂下眼皮,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起来。
南山伸手在那钉子坑上摸了摸:“长者最近在教哪个孩子读书吗?”
隔墙有耳的褚桓心里一紧——感情拿钉子钉书的填鸭式教学方法是老传统了!这蠢货老山羊。
长者装傻:“呃……啊?嗯,花骨朵那个丫头偶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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