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佺这几天过的很充实,甚至还有一种受虐的快感。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竭尽全力的为楚军筹粮,只要有找到粮食的一线希望,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使出浑身解数从那些狡猾的大户商贾手中撬出粮食。在他的建议下,满清黄州知府衙门的官吏们都被楚军征用,绑上了同一辆战车,牛佺声色俱厉的向下属们训话,五千担粮食的目标一定要完成,否则大家一起死,而且肯定死在他的前面。
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正金贵,那些屯粮的大户们当然不肯拱手相让,而是想方设法的拖延隐瞒,但是那些胥吏官员们性命攸关,哪还顾得上留什么后路,毫不犹豫地把对方的底细揭穿,一定要把粮食搞到手。
黄冈城里的粮食搞完了,就出城到附近的乡镇筹粮,这些胥吏官员都是地头蛇,对当地的情况了如指掌,楚军再提着刀子跟在后面当帮凶,几乎是无往不利。这么大一座府城当然有很多米商,他们在乡下和粮长多有来往,还有存粮收粮的仓库,牛佺经过慎密安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动,短短几天就搞到了两千多担粮食。
已经有两千多担了,五千担还会远吗?牛佺等人看到了生的希望,更把所有的潜能都逼发出来了,在楚军的配合下连夜出击,截住了两家企图把粮食运走的米商,一下子又搞到了上千担粮食。
天色刚刚放亮,牛佺和楚军士兵押着粮食回到黄冈,运进军营收好,然后向带队的京良提出请求,要拜见汪克凡,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一次搞到上千担粮食,也算值得禀报的一件大事,京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先在这里候着,自顾去见汪克凡。
时间不长,京良派来了两名军校,带着牛佺来到中军营。
军营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士卒们都忙忙碌碌,收拾起各种粗笨物事。牛佺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到了中军帐门口仍然在不时回头张望。
士兵进去禀报,里面吩咐一声,牛佺连忙进帐伏地叩头,起身时看到汪克凡的旁边坐着一个陌生人,大约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文士打扮,相貌板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显得有些严厉。
以牛佺的身份,不可能和这个陌生人去套近乎,只规规矩矩地说道:“全赖军门威武,犯官奔走数日。五千担粮食已经筹到七成多,若不出其他的岔子,再有三五日就能凑齐,到时还请军门收留,小人愿为一效命走卒,虽肝脑涂地亦无怨!”
汪克凡摇了摇头:“这可不成,大军开拔在即,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牛佺的脸色突然变得刷白。又不敢打听军事机密,楞了半天才问道:“那,那军门要如何处置犯官?”
汪克凡说道:“五千担粮食虽然没有凑齐,但念着你这回出力不小,就暂且饶你一次,等到大军开拔之后,你自己逃命去吧。”
牛佺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哭叫道:“请军门饶命啊。犯官为大军筹粮,已经把黄州父老得罪遍了,人人都恨我入骨,若是军门不肯收留。犯官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黄冈失守后,牛佺作为地方官本来就该殉城,他又投降楚军帮他们筹粮,已经成了满清眼里的叛徒,如果被清军抓到了,一个投降助敌的罪名就直接砍了脑袋……他为了保住自己活命,为楚军不遗余力的筹粮,几乎把黄冈一带翻了个底朝天,和士绅商贾结下了死仇,没了黄州知府这身官皮,随便一个士绅都能轻易杀了他。
满清和士绅商贾都是他的敌人,他只有跟着楚军才有一条活路,但是,汪克凡把这条路堵住了。
“知道吗?我很想杀了你的,饶你一命是迫不得已,你好自为之吧。”汪克凡一挥手,对京良说道:“把他押下去!”
京良带着几名亲兵,如狼似虎把牛佺架出中军帐,汪克凡转身一笑,对那个中年文士说道:“如此处置牛佺,正铮先生觉得还妥当吗?”
“甚好,军门从善如流,果然是做大事的气度,这牛佺留之无害,杀之无益,反而污了军门的宝刀……”
这个文士名叫方正铮,是权习大力推荐的人才,汪克凡在长沙见到堵胤锡后,就向他讨要方正铮,这个人和传统的文官不太一样,只是湖广巡抚衙门里的一名白衣客卿,堵胤锡对他不太重视,答应的很痛快。
等到方正铮赶到岳州府,汪克凡已经率军出征,他就追到黄州府来了,昨天晚上刚到军中。汪克凡正缺管理人才,方正铮又懂格物之术,两个人见面后就彻夜长谈,今天早上又在一起说话,正好碰上了牛佺这件事。
按照汪克凡的本意,最后肯定会除掉牛佺,但是方正铮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不管那五千担粮食的任务完成没有,牛佺已经为楚军出了全力,而且在黄州府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汪克凡坚持杀掉他,就会落下一个刻薄寡义的名声,其他的满清官员也不敢再轻易投降,所以最好还是放过他。
牛佺得罪了士绅商贾,也得罪了满清,到那里都走投无路,已经是个废物,没有办法再作恶,干脆把他留在黄州府,任其自生自灭就好了。
“任其自生自灭”这句话打动了汪克凡,楚军不杀牛佺,他能活下去的机会也很渺茫,汪克凡就同意了。
……
牛佺被带回军营之后,被京良关了起来。
楚军已经停止筹粮,开始做转移的准备,虽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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