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真是没办法说出口。
这跟关系有多铁没关系,对于许经泽来说,这事,他跟自己都没办法张嘴交待,他从心里就一百万个不愿意接受。可惜事实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难道要摆明了跟姚亦说:“其实吧,我和陈烬是亲兄弟,同父异母的。”
难道要装出一副大无谓的面孔来,跟姚亦说:“其实吧,我妈和我小姨是娥皇女英,多年前俩人共事一夫来着。”
听听,多玄幻,多不要脸。
还是让他许某人继续坐着雷神号返回仙女星系众神的家乡去吧……
虽然这个狗血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许经泽知道的还算早,但是,他一直很傻很天真的以为这事会像块石头一样,一直沉在深海里头。
他以为大家会很有默契的一直保持着缄默,守着人性里最后一点点温情,就像往事己死。
他是太蠢了。
他是太理想主义了。
他是太能自欺其人了。
他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事实上,大家都在为自己活着,根本就没人为他想过一点。哪怕一点。
他们都差点溺死在自己的愤怒里,一边认为自己是受害者,怎么折腾都不过分,一边认为自己这些年受够了,忍啊忍的总没有头,干脆忍无可忍了吧。
在他们眼里,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可是,有谁想过他该怎么办?
他和陈烬怎么办?
这年头,干什么都讲究造个声势,不会哭天喊地作死作活的人都该死。这些年,他早不知道正常的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了,他都习惯了,所以他就活该有个疯子一样的母亲和人渣一样的父亲,没有家。
他觉得这件事里,其实没人比他更煎熬。
别人都能哭天抢地甚至大打出手,反正己经撕破脸了,干脆谁也别想好好过,想怎么闹怎么闹,怎么开心怎么闹。可他就像站在个无边无际无限深的臭泥池子里,无声无息的,一点点往下沉,想喊都喊不出声来。
难受的都快不知道难受是什么了。
其实人这辈子,只要想开了,很容易过。而且能变着法的往好里过。
女朋友交了可以分,媳妇娶了可以离,不喜欢孩子完全可以不生,可是只有父母没法选。脱离父子关系?行。可是他的血照样流在你身体里,你前边二十年,永远印着他的影子。
真nnd恶心。
还有就是陈烬。
许经泽想起他来,就觉得半边身子发沉,就像身体里什么东西放错了位置,一边是空的,一边满的要炸。
他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怕陈烬受不了,怕他难受怕他想不通,怕他又会许多天不说一句话。最怕最怕的是,怕他后悔。
他都不敢跟陈烬联系,就怕听见他用陈一慧女士那种标志性的音调,冷冰冰毫无感情的说:“哥,以前是我不成熟,咱们就把以前那些事揭过去,都忘了吧,当没发生算了……”
我了个叉叉的。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陈烬如果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难道要他说:“哥,我是爱你的,咱们什么都不用想,毫无负担的在一起吧……”
我,我捅死自己算了。
这种时候,许小爷终于发现,如果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能靠的住而且不让自己产生心理阴影的人,那就只能是姚亦了。
他一天打过来三十多个电话,挺高大威猛个男人,不去灯红酒绿,非把自己弄的跟老妈子似的,恨不得每隔十分钟就来听听许某人的声,顺便提醒他,你还在人间,别拿自己当神仙似的修炼,该吃吃该喝喝,闹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开点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还有,许经泽,对你自己好点,谁也没有你自己重要。
他就好像一根绳子似的,吊着许经泽肩膀栓着他的腰,让他得以神志清醒,让他一直昂着脖子,别被臭的发黑的泥水呛死。
最难得的是,这绳还是钢丝的,就算勒到肉里,也不会断。
连许经泽自己都知道,他这些年完全就是被姚公子惯坏的。
他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什么都随随便便,反正他有姚亦呢。怕什么?
他晃里晃荡混来混去,跟谁都没认真过,高兴了玩会儿,不高兴了扭头就走,反正他有姚亦呢。怕什么?
他没几个朋友,一张臭嘴刻薄起来相当要命,谁也不怕得罪,没准什么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了,反正他有姚亦呢。怕什么?
人吧,不管到了什么,身边总得有个人让你觉得踏实,让你觉得这世界还没糟糕到无可救药,让你觉得还不太疼,还能行。
甚至这几天,他特难受的时候,就下意识去摸摸手机,心想,姚亦呢怎么还没来电话再这么下去,我干脆管他叫妈得了……
人生真是各种崩坏,无穷无尽呐……
一边感叹人生一边吃饭,必须不消化,许经泽坐在姚亦车上把两杯咖啡都喝了,又挑挑拣拣磨磨蹭蹭吃了两块饼,就表示饱了,剩下的需要姚公子自己包圆。
姚亦:“别啊!你不是喜欢吃这玩意吗?”
许经泽揉揉胃,觉得消化这事太消耗体力了,说话都软了吧唧的:“我是喜欢啊,但是喜欢不代表就要全部占有。我还喜欢比萨斜塔和美国白宫呢,你也给我弄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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