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约等于7、8的成年人,都戴着一顶尖尖的貌似出殡用的红帽子,以假充一个洋神的奴
才。
于雷想起来陈可给自己讲过的米兰昆德拉在一篇小说里关于墨镜的议论。他说墨镜
本是一种掩饰的工具,可当其被符号化之后,所起的作用竟是相反的——人们戴上墨镜
,以证明自己哭过,表示哀伤。而就圣诞老人的帽子论,于雷觉着多少也有点这个意思
,大家戴上它,以证明自己分享着圣母的喜悦,尽情地浸淫在节日的幸福之中——尽管
这顶帽子在圣诞老人身上或许真有御寒或遮羞之用,抑或只是为了搭配他红色的套装及
棉靴,也不可知。
短时间内频繁地想起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人,于雷对自己很是恼怒。他环顾四周,
发现连一个空座也没有,而一些即将饕餮完毕的食客身后也都早就站上了焦急等候的人
。
“靠,等么?还是再换一家?”欧阳瞅了瞅于雷,“俩人100块以下的我都成。”
“好意思说呢你。”于雷伸手要捏他鼻子,欧阳往后一闪,张嘴去咬他的手指——
若不是擦了粉底,他断然是不会闪躲的,“得了,咱买了外头吃吧,今儿不算太冷。”
不算太冷,但至少是冷的。于雷一只手上拎着满满的一包食物,往另一只手上哈了
口气,从里面拿了一个鸡腿汉堡出来,递给欧阳。
“要是你自己做的我就幸福死了我~”欧阳美滋滋地嚷嚷着。
“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吃死人倒是很有可能的。”于雷脸上一本正经的,就像他
一直以来开玩笑的风格。
然后,两个人笑得很开心。
他们两个就在京城cbd里大马路上傻乎乎地走着,两边经过的除了寒风和冰冷的写字
楼外,并没有什么温暖,可空气里依然充溢着节日的气氛。若这不是心理作用,那就真
像是陈可曾经说的那样:开心的人多了,世界会物理性地改变。
关于他的记忆,太过丰盛,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唤醒它们的开关。若不是离开
,他不会知道对方带给自己的改变和影响竟会是如此的巨大,大到了难以用没有了他的
他来包容的地步。
有东西递到了面前,他低头看去,是根炸到金黄色的薯条,前端被小心翼翼地涂上
了番茄酱,末端有个两根白白的长得跟葱似的小指头,捏着它。
于雷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叼去了薯条。他在一个极易被感动,非常需要感动的时刻
,被一个非常感动人的动作,感动了。
他们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着,说说关于牛部长做派长相的坏话(也是实话),聊聊
某位明星的轶事,直到把一百块钱的肯德基吃得只剩下一根薯条。
“给你!”于雷把薯条伸到他嘴边。
欧阳咬了一口:“剩下的给你。”
两人相顾一笑,于雷把剩下的半根薯条送进了嘴里。
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他们走进了国贸一座的商场里。国贸素来以高档货而著称
,是以罕有一般百货公司里汗牛充栋的热闹场面,但在今晚,顾客还是不少的。
“你说,”欧阳抬眼,笑笑地问他:“咱们要是牵着手走,人家会有什么反应?”
老弟,你这一招我八百年前就用过了。于雷心想。不就是牵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
“试试不就知道了?”于雷十指交错地牵起了他的手。欧阳的手很像陈可,总是冰
冷冰冷的,很少有热乎的时候。
人们都朝他们投来各色的目光,反射着他们各自的心思。除开道德lún_lǐ不论,仅就
这一对组合的美学观点而论,毫无疑问是值得赞赏的。
于雷心里觉着淡淡的,没有他料想之中的因为反传统的刺激感而带来的兴奋。大概
是因为在之前的一年,他就已经设想过无数遍这样的情景了吧,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动
机、目的和对象都不同罢了。
alas,就在这一天晚上,于雷答应了他作为男男朋友而交往的请求。在那样一个情
形之下,肯定的答复是最顺势而为、理所当然的结果——在那样一个晚上,或许也正是
他所需要的。
第二天醒转,于雷想起这件事,想起和他说好的共进早餐,于是翻身下床。
牙刷杵在嘴里,他神志恍惚地看着水房里的镜子。那条长长的裂缝,依然如故,没
有变得更长,也没有自动愈合的迹象,它会永远在那里,直到有人把整块镜子换去。他
转身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拧开龙头,把它冲了下去。
往日如流水,一转眼就进了下水道。
连对爱情这个神圣的字眼都不再认真,他现在终于彻底沦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欧阳之间有没有爱情,会不会有爱情,就草草地答应了两个人的交往
。若是这样,他早就应该有了一打的男朋友,又何苦虚伪到现在,搞得自己像个被男人
遗弃的悲情小寡妇?至少花心大少的意象要比前者优美得多。
他有点沮丧,不愿意就这样看见那张漂亮的脸,于是拿起了刚买不久的手机,想要
推辞。
手机里还有一条没有阅读的短信,他是什么时候发的呢?
于雷打开信息,屏幕上显示着发送时间是三点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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