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去拿酒。”
副将被易宸璟冷冷呵斥,无奈之下只好取来酒放在桌上,看易宸璟一杯杯饮下,而后仰躺在软席上,手臂遮住双目沉沉睡去。
年轻又热血澎湃的副将哪里懂得,醉酒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醉了,就能忘却烦扰,醉了,就能在梦里见到她,听她说句话,看她笑,看她在身边而不是远去背影,醉了就不必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惊醒,摸着身侧冰凉被褥,心如刀绞。
腐蚀到骨子里的思念,致命之毒。
遥军兵临城下时,白绮歌正在相距不过十几里的王宫内。如她猜测,白灏城得知遥军已经发兵后立刻有所行动,事先安排好的四千士兵连夜包围王宫并将昭闵王软禁,其余士兵围绕都城梁施布放,整个都城成了密密实实的堡垒,其中被重重保护着的,正是被冠以投敌罪名的白家三女,白绮歌。
“二少爷已经向百姓们解释过,大家也都知道小姐在遥国立下的功绩,所以谁也不相信小姐会投敌叛国。其实大家心里一直都憋着股火,觉着王上对遥国言听计从是奴才的表现,丢了昭国尊严。这次要是能击败遥军就好了,我们昭国就可以摆脱臣国身份,还像以前那样自由,也不会再有闵王那样的昏君。”
陪着白绮歌的玉澈对这场战役抱有很大希望,言语中满是美好憧憬,白绮歌静静听她说着,脸上表情越来越沉寂。
无论谁胜谁负她都要失去一些东西,一些视若生命的人,这不是昭国的自由抑或遥国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能比的——于她而言天下有算是什么呢?功垂千秋的美誉,后世传颂的神奇,一切都比不上亲人、爱人,比不上她此世愿为之往赴生死的人们。他们活着,她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可这世界上又哪来那么多称心如意呢?
“白将军,敌方主将有书信递上。”
接过传信兵送来的信笺,白灏城淡淡目光掠过白绮歌沉静面容,看也不看随手将信撕了个粉碎:“回信过去,除非遥皇答应视昭国为平等邻邦并不再追究绮歌被诬陷罪名,否则我军将士将死守到底。”
“二哥问过爹爹的意见了么?梁施已被遥军重重包围,即便不主动攻击,我们也会在数月之后水粮断绝不战而败,届时城中十万百姓生死谁来负责?若是开战,二哥又有几成把握以少胜多?宸璟虽不如二哥才智天纵却也精通用兵之道,固守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白绮歌的话白灏城不是没有考虑过,确切说他自己也知道获胜的希望十分渺茫,尽管如此,白灏城还是当做没听见一样不予答复,直接叫人把白绮歌送回暂住的房间。
兵变夺权,这已经够疯狂的了,还在乎更疯狂一些吗?白灏城有句话始终没对白绮歌说出口,他怕说了就再回不到过去,连现在这种平平淡淡的关系也无法继续维持——如果易宸璟真的下令发兵攻打,那么他会不惜一切杀了那个夺走白绮歌身心却又为江山社稷弃她于不顾的男人,然后带她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哪怕她对他没有一丝半点的爱意,他仍会默默相守,直到她能再度露出笑容,再像儿时那样,小小手掌放在他手心里,说一声,最喜欢的人就是二哥。
为了那一句,宁教天地变色,山河染血,背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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