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的眼神让她感到迷惑。
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西泽尔忽然觉得一种深刻的茫然和无力,好像是全部的心力都耗尽了一样,不知谓何。
痛,不是不痛。还是会心痛,但是却不知道为谁。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海面上金色的光线穿过白松木的镂花窗子射进走廊里。长长的地毯上正是当下罗马的沙龙上时兴的花纹样式,窗帘是沉重的绛紫色调,上面是米兰提花织绣,走廊边每隔一窗便放置着一只黑色红纹的波斯花瓶,里面养着碧绿的鹿草。
光影重重,黯淡的浅金色奢靡。
这些精心的布置都是为了挽留她的记忆。
而现在,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一场光影交错的舞会沙龙,他和她在这样的一个走廊里,为彼此停下脚步。
那一刻,喧闹的世界都为这两个美丽的少年少女停止了转动。
当时卡特琳娜失礼地盯着西泽尔看,毫不掩饰惊讶地:“为什么你可以穿男装?!”西泽尔错愕当场。
像是记忆与现实互换了一样,他此刻看到的只是那个美丽高傲的十四岁小公主,总是那么固执的少女,相恋六年,纠缠四年,人生中瑰丽的十年付出,居然只得到了这样一个黯然晦涩的结尾——西泽尔没想过也有自己求不到的感情,总觉得只要精心尽力世界上的事情当无所不能。
可是看,时过境迁,只有他一个人还刻骨铭心地记得当年的初遇,而曾经的那个小公主站在这里,只是觉得尴尬。
顷刻间醍醐灌顶又怅然若失。
不愤怒,不酸涩,更没有激动和柔情,就像燃过只余下灰烬,那光点闪了一闪,湮没无痕。
不是别人逼他放手,原是他自己,早已经累得无可奈何。
心,倦了……但是为何现在忽然明白过来了呢?
空气中的僵硬和尴尬像蛛丝一样蔓延,在场的人噤若寒蝉。
卡特琳娜还想问西泽尔一句“你怎么样”,西泽尔轻声一笑,宛如云开雾散清风泛海,衣袍微拂,自此擦肩而过。
第三十章教皇特使(下)
一间五室并通的房间。
里面的装饰严谨大气,罗马大教廷图书馆内部的翻版,教皇特使故意选择呆在航图室里——西泽尔想到此,不由得心中冷笑。
推门进去,左右手各有最近两代海洋王的船长服石膏像。正面的墙上是一副六米宽的巨幅航海图,四角用无火琉璃灯照亮。
一排排的松木架子上堆放着沉重古老的卷轴和图纸,书架的包围之中放置着一张庞大的绘图桌,中央是一个三乘三的巨大沙盘。几个衣着华丽的人背靠书架站成一排侍候,一个身穿红色法衣的男子站在桌边,两手带着白色的主教手套,撑在桌沿。
听见西泽尔等人走进来,他抬起头。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男子,年纪看起来比较轻,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五官深刻峻峭,嘴唇的线条显示着这是一个肃穆的神职人员。于这种严肃的禁欲调子有违的,是他有一双棕红色的眼睛和一头玫瑰金色的半长卷发。他冲西泽尔不带感情的微微点头。
西泽尔说:“法穆尔枢机卿。”
枢机主教向他见礼:“以神之代理人、西方之宗主教、圣座的主人、罗马教皇的名义问候小公爵大人。”声音淡漠带着冰冷圣器的感觉。
康拉德在一旁为“小公爵”这个称呼皱了皱眉,西泽尔波澜不兴地答道:“亲吻神圣教宗之手。”
法穆尔没有为西泽尔这种随意的语气做出任何不满的表情,他直接切入主题说:“教皇大人派遣我前来问询小公爵,一年之后公爵大人入主罗马枢机团,这个时间是否有调整的必要。”
路克在一旁忽然抬起了垂下的头,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也出现了微微的紧张。
“没有必要。”西泽尔冷冷回道,“一年的时间,我一定返回罗马。”
“如此甚好。”法穆尔拢起双手,向西泽尔走近,微微欠身,“愿西泽尔小公爵早日成为罗马枢机卿。”
抬起头,他冷漠的脸上勾起一抹与其不称的笑容,显得非常诡异,法穆尔的目光凝驻在西泽尔面纱后面,片刻后说:“听起来……公爵大人的声音似乎已经恢复,想来身体应该无恙了?”
“神之庇佑,教皇之福泽被。”
西泽尔不冷不热地回答者,从法穆尔的视线中错开,淡漠地问道,“教廷派你来应该不只是向我提醒时间的问题,还有什么事情,枢机卿阁下不妨一次都说出来。”
法穆尔脸色不变,声音还是微微带笑,“小公爵总是如此冷酷……不妨,反正教皇大人格外器重。”
西泽尔不置可否,后面左右康拉德与路克等人亦一言不发垂头静立。场面上一时气温骤降,红衣主教却依旧自如,他拍了拍手,那一排侍候在枢机卿身后的人中走出来一个衣着鲜艳的青年,手里端着一个一米多长的深红色盒子。
法穆尔说:“向您引见葡萄牙王室的费迪南德?维克多男爵。”
纵横七海第一奸商费迪南德,有着一张浪荡不羁的脸,此刻他谨慎地收敛着一身狡猾的味道,恭恭敬敬地俯身向西泽尔行了个大礼:“公爵大人。”
法穆尔说:“这是教皇陛下赠与您的礼物。”
费迪南德托起手里深红色的天鹅绒金盒子,轻轻打开,里面黑色的锦缎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雪亮的短剑,剑刃明亮纯净,宛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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