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紧要关头,往往会头脑发昏,做出相当不理智的行为来,这就叫——冲动。要是外在并无强大的压迫,又给出足够的选择时间,让是勋思考:你,或你两个老婆,不可能得全,你要不要舍命?说不定是勋犹犹豫豫的就拿不定主意,不会直截了当地干脆寻死。
但凡还有一线生机在,谁会想去死啊!
平素沉着冷静的人,未必就不会冲动,就看外在的压迫有多严重,给他权衡利弊的时间有多短暂了。可是往往冲动之下,才见一个人的真性情,权衡之际,只见一个人的真智慧。
只是是勋想要寻死,许耽却还不想杀他,当即就把长槊给抽回来了。是勋这一撞撞了个空,要不是脚还踩在镫里,几乎就要摔下马去。
许耽这一抽槊,管巳的反应却快,也不顾自己空着两手呢,一催坐骑逼近,随即脚脱了镫,飞纵起来,朝着许耽就和身扑上。许耽本能地用槊鐏去捅——他的槊鐏亦纯用精铁打就,半尺多长,虽不锋利,这要是捅中了,管巳当场就得吐血——心里却叫:“可惜了,可惜了!”
可是眼见槊鐏就要撞上管巳的胸腹之间,他却突然感到一股大力从槊头方向传来,竟然将长槊牢牢锁住,无法再前进一寸。管巳趁机一扭腰,躲过槊鐏,双手便扳住了许耽的肩膀,随即膀、腰同时用力,双腿圈转过来,膝盖狠狠地撞中了对方的肋下。
许耽就觉得肋下钻心的疼痛,不禁暴叫一声。朝后就仰。管巳不是正经武士出身。自小跟随管亥流蹿。步下、马上,器械、空手,什么功夫能够杀人,就学什么功夫,尤其身量也小,膂力、招数虽然比不上许耽,灵动处却远远过之。许耽这一仰,管巳及时在空中一个翻转。借着双臂之力,竟然已经翻到了许耽上方,一屁股就骑在了他的肚子上。
许耽不禁又觉得腹部一痛,还来不及反应,管巳早回转身来,提起小巧的拳头,照准他面门便是狠狠一拳。许耽一身武艺,筋骨粗健,可是作为马上之将,从来也没练过脸——要是换了挨惯揍的白老五。这一拳算个屁啊——正中鼻梁,当下就被打得鼻骨折断。鼻血飞溅。
他正待挣扎着直起身来,将肚子上的管巳抛掷出去,旁边是勋可终于反应过来了,毫不客气,抡圆了手中的弓臂,朝他脸上就是一抽——“啪”的一声,这回许耽连嘴也豁开了。
可是最要命的还是第三下,一双粗壮的大手,也不知道何时递到了颈项之侧,随即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那是孙汶。他适才抢近来,动用“空手入白刃”的绝学,一把锁住了许耽的槊头,救下了管巳的性命,然后便又来锁许耽的脖子。这连兵刃都能锁住的力气,锁个把脖子又算得了什么了!
按照其师——南阳大侠邓展——的传授,空手入刃不是光锁住就算完了的,还得奋力去夺,也就是奋力抖动手腕,将敌方兵刃朝侧面掰开。孙汶这一招本是练熟了的,刚才锁了许耽的槊头,就想去夺,但许耽力大,未能奏功,如今锁住了许耽的脖子,便又本能地侧向一掰——可怜,勇武如许耽,不但脸没有练过,脖子也没有练过,颈骨瞬间受力,当即折断……
许耽既死,他的部曲仍然奋勇酣战,要为主人报仇,但那些跟来的仆役可全都惨呼一声,纷纷落跑了。司空宿卫就此精神大振,在孙汶的指挥下,在管巳的协助下,很快便将余敌或杀或擒,清理了个干净。是勋绝处逢生,骑在马上喘了好半天的气,这才逐渐定下神来。先下马去瞧曹淼,却见她被两名侍婢抱在怀里,颈部还在淌血,连胸口全都被血沫给沾满了。管巳凑将过来,皱眉道:“汝等都是废物,便由得她血尽而死么?”伸手撕下自己的衣襟,给曹淼细细包扎起来。
曹淼喘着粗气,瞪一眼管巳,恨声道:“汝伤了我的爱驹,定……定要赔偿!”管巳撇嘴笑笑:“夫君自会赔你。”
是勋瞧曹淼的样子,其实伤势并不算有多严重,只要止住了血,性命定然无忧,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于是直起身,吩咐孙汶将擒下的一名许氏部曲将押过来,喝问道:“汝等有何谋划?怎样造反?备细说来,或能饶汝一命!”
那将恶狠狠地瞪着他,“啐”了一声:“汝害吾主性命,吾等与汝不共戴天!”
是勋冷笑道:“好啊。”捡起一柄刀,几步走到许耽的尸体旁边,比划了一下:“汝若说时,吾便允汝好好安葬汝主,否则,必要将许耽千刀万剐,剁作菹醢!”
那将的脸上这才露出惊慌之色,犹豫了一下,只得答道:“都是一名王将军怂恿我主,首谋是谁,吾却不知。我主与王将军奉命拿你,及荀令君、钟御史等,另有同谋控制雍门,有同谋去宫中劫持天子……余皆非我所能知也。”
雍门在许昌城正西方向,正是管巳进城之处,管巳闻言便道:“怪不得守门之将听得我乃是家之人,便要捕拿!”
是勋一直盯着那部曲将的双眼,见他不似说谎,似乎真的不知道更多内情了,于是摆一摆手:“斫了吧!”孙汶手起刀落,将此将一劈两半。
见此情景,其余被捕的许氏部曲纷起鼓噪,指责是勋言而无信。是勋冷着脸下令:“全都斫了,还留他们何用!”他本不嗜杀,但历此艰险,对许耽是恨之入骨啊,对于这些奋战不退的许氏部曲,愤懑之下,也根本起不了丝毫怜悯之心。
一边在杀俘,是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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