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靖出身低、体力弱,所以此前不受重用,但他却是匈奴人当中少有的聪明人。当初朝廷宣诏,要呼厨泉、去卑等前往许都觐见,刘靖就站出来劝,说:“朝廷欲得我部久矣,为单于、贤王在,故不敢遽吞之也。今召单于、贤王,此调虎离山之计也,恐单于、贤王若往,则必不放归。”
去卑苦笑道:“吾亦有所察也。然若得旨而不遵,朝廷必发大兵来伐,如何抵敌?张郃所部即在左近,为肘腋之患,即不能灭我等,亦足牵绊也。况今朝廷不同既往,曹司空昔据河南,今又得河北,兵马强盛,天下莫敌,我等岂敢相抗?”
呼厨泉也说:“朝廷今召我,是无害我意也。若往,即便羁縻不归,亦可保富贵。若不往,大军必至,无以当也。”
刘靖叹息道:“匈奴若不分,则汉人不敢轻之。昔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单于乃被迫入朝,弃祖宗基业,为汉附庸。前汉之衰,我匈奴乃得复兴,后汉之盛,又为所制。逮至后汉亦衰,於扶罗单于遂能纵横河东,奈何袁、曹旋起。若我匈奴不分,於扶罗单于仍据美稷,则无论袁、曹,皆不敢轻我匈奴也。”
呼厨泉一甩袖子,不耐烦地答道:“前事言之何益?非於扶罗单于欲分裂匈奴也,实单于庭长老等自专,难道时至今日,尚有可统合之理么?”
刘靖劝道:“我意单于、贤王等不必往许都去,乃密使前往单于庭,以申唇亡齿寒之意。若能南北相合。则可长据并州。甚或北驱鲜卑,夺回草原大漠。如此,匈奴复振,虽仍为汉臣,汉亦不敢轻也。岂有一诏来,单于便入觐的道理?”
去卑冷笑道:“汝真好算计。然汝比呼韩邪单于如何?昔郅支分裂,呼韩邪单于亦不能统合之,而乃屈膝于汉。汉有召,亦不敢不应。何况今日,分裂已久,单于庭长老岂肯奉我单于乎?彼不奉我单于,我单于难道屈居众长老之下乎?与其屈彼长老,何如屈汉?汉人重信,必不害我,单于若往单于庭,则必为宵小所害!”
一句话:宁与外邦,不与家奴……好吧。其实对于这时候的匈奴来说,汉朝还真不能算是外邦。而得算是父邦。
刘靖苦苦相劝,呼厨泉和去卑只是不肯答应。他们承认刘靖的话很有道理,但问题太不现实,自家跟美稷单于庭之间的矛盾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想要联起手来,真是难如登天,可要是不联起手来,哪还有跟汉人讨价还价的资本?皇帝传诏,敢不去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呼厨泉和去卑对刘靖又高看了一眼。许都这回遣使来召,呼厨泉、去卑以下,大小名王全在召唤之列(虽然本来数量也不多),整个上层全都给抽走了,那总得留个稳妥的人暂摄部事啊,于是最终就把重任交到了刘靖肩上。
刘靖虽然聪明,但是身份低,威望更低,不易服众,所以单于和名王们都走了以后,他是费尽心机拉拢人心啊。按照他的想法,估计单于他们这一去是很难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可是只要这支武装还牢牢地拢在一起,不分裂,不离散,汉人就不敢拿单于他们怎么样,总得好吃好喝地供养着。汉人肯定会想趁机吞并匈奴,自己能够多拖上一天,就是对单于最好的报答。
至于究竟能拖多久,就连刘靖自己也没啥信心。要是有这么个三年五载的吧,他或许能够把人心彻底凝聚起来,汉人若非施展雷霆手段,还真不好张嘴——要敢张嘴,自己干脆就把人马全都扯到美稷去。可是就怕汉人不肯给自己那么充裕的时间……
所以他一方面对内凝聚人心,培植亲信,一方面对汉人地方官是万般恭顺——别的不说,现在手下全是兵,没啥闲人,这地方也不大适合放牧,还得靠汉人给运粮草来呢。可是没想到单于他们前脚才走,后脚张郃就到了,五千精兵就屯扎在自家营地附近,还见天儿操练,搞得沸反盈天的。
刘靖当时就心里一个咯噔,心说汉人不会这就要动手了吧。忐忑不安地又熬了几天,再有消息传来,新划西河郡入朔州,新任朔州刺史就是把自家赶出河东的是勋。
这要是个有威望,有决断的,一听是勋要来,当即就领着人投美稷去了。只可惜刘靖灵光的是脑子,不是行动力,而且在威望不足以服众,实力也不足以自立的前提下,脑子再灵光也派不上太大用场。刘靖只好按照既定方针,走一步是一步,熬一天算一天,甚至不敢推却是勋的命令,被迫派了五百人跟他往征上郡。
刘靖原本是打算拉着人马呼啦啦全都跟去的,到时候瞧着上郡哪地方不错就留下不走了,总比跟这儿南面有汉人,北面还有美稷单于庭要强。可惜是勋也防着他这一手呢,只要五百人,多了不收。
然后,就发生了刘虎等匈奴部曲到处煽风点火的事儿,刘靖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些人全都灌醉,给看押了起来。可是随即点数,发现跑了三个,刘靖这个头大啊——是勋肯定会以此事为借口,向自己兴师问罪的,说不定趁机就砍下自己的脑袋,并吞了整个部族。
想来想去,无计可施,最后他只能一拍大腿,罢了,先下手为强,冒把险吧!他想诓是勋出城相见,先当面苦苦哀求,若能将此事糊弄过去,那就最好,若然对方不肯原谅自己,干脆,当场劫持是勋,直接跟朝廷换单于他们回来!
他可知道,是勋是朝廷重臣,又是掌权的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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