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派曹休、张合率领骑兵左右杀出,直取江东军之后,预先也曾反复叮咛二将:“卿等任重,要在断其首尾,勿贪功也。”你们的主要作用就是切断江东军与其本营之间的联系,可千万别妄图一举拿下敌营——那不现实啊。
诚然,江东兵少,周瑜若想在两军阵前击败或起码击退曹操,必然将主力全都调派上来,营中不会留多少兵马,你们真要想拿,应该是拿得下的。但问题是敌营背靠大江,大小战船在江面上游弋,哪怕船上只有必须的水手,那也肯定都配给了武器啊。一见本营遭袭,战船必然靠近了放箭遮护,到时候他们射得着你们,你们射不中他们——一则是马弓比步弓射程近,二则战船船舷高出平地,居高临下,莫能御之——必受重挫啊。断后之军倘若遇挫,整个计划全都要泡汤。
所以曹操反复告诫,说你们顶多挑开鹿砦,破其辕门即可,要是行有余力,不防也放两把火,以报周瑜昔日江陵城下烧我之仇。但是千万可别深入敌营,不要进入敌船的射程之内。
曹休、张合,那也都是曹营名将,既深通进退之道,又不敢违反曹操的军令,二将皆长于骑兵,两支部队楔入的角度和位置都非常准确,只一眨眼的功夫,便顺利地冲至江东营寨之前。二将会面,抬眼朝前线一望,就见江东军后阵有转向来救之意——不过等着正经转过身来,重新列好阵势,再冲回营门口,怎么也够我等挑开鹿砦。冲破辕门啦。
再望向营垒方向,果然冲过来好几队敌兵,当下二将一挥长槊,部下各自抽弓搭箭,一轮箭羽过去。当场射翻十数名江东步卒,余皆跑散——嗯,周瑜在本营果然没留多少人。
张合为人比较谨慎,当下朝曹休抱拳道:“某率部袭敌后阵,加以拖延,文烈将军可蹈踏其营。然切切勿深入也。”曹休微微一笑:“休焉敢有违丞相之将令乎?”
两人商量好了,张合率军前去袭扰江东后阵的程普所部,尽量拖延对方重组阵列,还救本营的时间,攻打敌营的重任。那就都交给曹休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把最大的功劳让给了曹休,没办法,人家才是曹操心腹、同族爱将,自己若想长留曹营,必须得懂得谦逊退让。
张合打马去了,曹休转过头来便猛攻敌营。要说周瑜这本营修建得颇为牢固,外挖浅壕。引入长江之水,壕后还有土垒、木栅,曹休所部都是骑兵。不下马根本没法破垒,可是下了马呢,万一把敌人逼急了猛冲出来,又未免减弱了己方原本的长处。所以曹休也不越壕,也不破垒,指挥骑兵就全奔了辕门而来。
古代车战时代。往往围车为营,中间两车立起。车辕向天,合成一门。故名“辕门”。当然这年月已经不兴车战了,而且江东军多以船只运输粮秣,也没多少拉货的大车,辕门仅取其名而已,是临时用未刨光的树干搭建起来的。为了便于出入,辕门前的壕沟并未合龙,正好冲突。
当下十多柄马槊一起用力,即将辕门撞开,曹军就待一拥而进。曹休关照了,不可深入,左右散开,驱散垒后之敌,同时部分兵点燃火把,去烧江东最外层的营帐——现在可没有南风,仍然是北风肆虐,正好烧烧你们!
才刚分派得定,突然有部曲惊呼一声:“将军且看!”曹休抬眼望江东营中一瞧,“啊呦”,不禁是大惊失色啊!
只见帆樯如云,几乎是近在眼前——曹休当场就愣住了,心说难道南人把战船都给扯到陆地上来了吗?瞧这距离,船只不在江上,而在营内啊!
其实船只怎可上岸?上了岸还剩多少战斗力?只能当高橹使用吧,而周瑜临时搭建一些高橹,不比拽船要容易?那是周公瑾预先耍了一个心眼儿,即在营中挖掘深壕,连通长江,把个陆寨给改造成了水寨,江上的战船随时可以驶近辕门。他本来的用意,万一出战不利,那便退守营垒,有战船的遮护,曹军根本打不进来。
如今江东阵中并不仅仅都是孙家兵马,还有文聘、黄忠所率的部分荆州军,独立作战的倾向非常严重,周瑜基本上调派不动。此番与曹操决战,那二位就说啦,敌众我寡,出战难保取胜,何如深沟高垒,逼其自退呢?周瑜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倘若告诉他们吴会示警,吴侯召我回去,所以我才急着要跟曹操决战,谁知道这些荆州人会怎么反应?说不定直接拉着人马就前往西陵,甚至退回江陵去啦。所以他只能反复恳请二位将军,给我一半兵马去跟曹操决战,你们若是不愿出战,那就率领余部登船,为我守营好了。
文聘、黄忠,是并没有多大战意的,但也并非怯懦之将,或者三心二意的小人,二将听令守在船上,遥观战局,一瞧见曹营骑兵趁隙来取大营,急忙催动战船,便驶入壕中,直迫辕门。随即是漫天的箭羽,如雨点般便洒将下来。
曹休所部猝不及防,惨呼声中,十骑中倒有四骑翻倒,当即乱成一团——“虎豹骑”再如何精锐,在缺乏足够速度的前提下,箭雨之前,那也跟普通部队一样,都只是靶子而已。曹文烈是惊得肝胆俱碎啊,一马当先就逃出了辕门……
荆州的水军登高而射,距离极远,准头虽然不足,亦可以数量来做补偿——不但一鼓作气放倒了不少“虎豹骑”,甚至箭矢最远处都摸到了张合所部的屁股。张儁乂还正在琢磨着该怎么骚扰和阻止程普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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