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是魏等一路南下,前赴许都。既然进了汉地,是魏就想换穿汉家衣冠,是勋说先不必,你就穿着胡服入都去觐见天子,天子必有赐服,到时候再把天子所赐穿戴起来,乃更见归附之诚心也。是魏一听挺有道理,也便应允了——不过自从是勋给他行了冠礼以后,是魏虽然日常胡服,却始终没有髠发,而是跟汉人似的顶结发髻。
是勋趁机引诱他在拓拔部内搞服装、礼仪改革,一从汉俗。是魏说儿子本来也打算这么干来着,但一来我爹反对——终究他才是正牌的酋长啊,我拧不过他——二来么:“儿等日夕纵马,射猎、放牧,汉服宽大,多有不便。”
是勋说汉服也不是全都宽大的,想当初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就把很多胡服的要素引入中原,此后汉朝建立,所谓的“汉服”,种类很多,就也有便于骑马驰骋的。我没要求你一定要上衣下裳、深裾广袖,甚至还带蔽膝啊——他心说那套玩意儿我自己都穿不惯——我要求的汉家服饰只有三点:
一,结髻而冠,不髠发,亦不辫发;二,衣襟右祍;三,贵人着汉饰、佩玉。
是魏大喜,说要就这点儿要求,我爹必能应允——他在是勋面前提起自己正牌的老爹诘汾,乃称“我父”,称呼是勋是“父亲大人”,或者汉家俗谓的“阿爷”,以作区分。
不日即返许都,是勋也没通知亲朋、同僚来迎,静悄悄地先进了城外的自家庄院,与管氏父女和儿子是复相会。是复小家伙也已经十一岁啦。可是瞧上去似乎有点儿木讷,是勋叫他给是魏磕头,称之为兄,管巳见了,神情就有些不大乐意。好在是魏小伙儿挺机灵。赶紧也跪下来,跟是复平礼相见,管巳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是复多年不见老爹,多少有些生疏,倒是一直缠着是魏,要他给讲草原上的事情。是勋跟管巳久别重逢。倒正好将二子遣开,方便说一些悄悄话,当晚再做一些悄悄事。
且说翌日起身,正在吃早饭呢,突然门上来报:“秦先生求见。”是勋赶紧叫请进来。见了面即上前牵着手问:“宜禄伤可大好否?”
想当日在鄮县港口一番恶战,秦谊秦宜禄被留赞一刀劈在胸口上,直接去了半条命,是勋都在考虑该怎么安置他的孤儿寡妇了。好在及时裹创,运回广陵寻医疗治,这才把秦宜禄从鬼门关上给扯了回来。是勋心中不免吐槽,说老曹这是你没福气啊……阿稣你也没福气,当不成曹操的干儿子了……
但是秦宜禄伤势过重。是勋退兵的时候他不便跟从,于是就暂且留在广陵,等伤养好了。直接返回许都自家。至于那位留赞留正明,是勋虽然费尽心机收了他,可是想到这江浙蛮子跟自己回了幽州也无事可做啊,干脆写一封荐书给陈登,使为门客——待遇肯定得比在会稽的时候强才成。
是勋不大瞧得起秦宜禄,可是终究主从多年。这没有热情也多少产生点儿感情了,见对方精神旺健。行动自如,心中也自欢喜。扯着手就问,你伤大好了没有?秦宜禄说我伤势早就好了,劳烦主公牵挂,随即话锋一转:“主母使吾来问主公,既已归许,何不入城?”
是勋听到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回来了不先去见大老婆,倒跟小妾这儿留宿,非礼也,也难怪曹淼不乐意啦。可是等真的进了城,诸事缠身,再想出城看管巳和是复就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了,所以他才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儿……就想瞒过曹淼来着。这谁啊?是谁把消息给泄漏出去的?!
转念再一想,曹淼在管氏的庄院里暗布眼线、棋子,那也是情理中事吧——这只是宅斗的最常见桥段,没有见天撕逼,你就得意去吧。当下只得轻咳一声:“呃,这个……误宿也,不得不暂息庄中耳。”你说啥,绕了远路了?我在许都城外就不准迷路吗?你管那么多!
本来想在庄中多跟管巳盘桓几天的,既然曹淼遣了秦宜禄来问,那没有办法,只好打点行装,今天就进许都城去。可是是复扯着是魏不肯撒手,是勋笑着解释说:“汝兄要觐见天子,且待见过,再出城相伴于汝,可好?”是复小脸儿一扬:“儿亦要见天子!”
是勋差点儿脱口而出:“你见那玩意儿干嘛?”好在及时给咽了,摸摸是复的小脑袋:“儿尚幼也,待及冠且学业有成,必能得见天子。”以是勋的地位、资历,是复只要一成年,必能蒙荫为郎,还怕见不着天子吗?只是到时候见的是哪位天子,那就不好说啦……
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之所以到死都没有篡位称帝,一是狠不下心、抹不开面子,还想继续披着汉臣的旧皮,二是大势未足。倘若大势已足,你瞧他会不会对汉献帝下手?在大势面前,个人的意愿算个屁啊。而就是勋的努力方向而论,汉朝反正是完蛋定了的,新王朝与其晚建,还不如早建。当然啦,他必须躲在幕后,空出前台,且让董昭他们去表演。
一行人就此离开庄院,午前进入了许都城。此时的许昌,作为帝都已有整整十年了,城池经过多次翻修、扩建,规制虽仍略逊色于故都雒阳,却与邺、长安等名城大邑不相上下。进得城来,但见街道规整,房屋鳞次栉比,人口繁盛,摩肩接踵,真是热闹得无以复加。
在曹操俭朴习惯的引领下,在无数马屁精群起仿效下,一改桓、灵时代的奢靡之风,官员们往往以穿蔽衣、乘柴车、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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