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即将到达目标楼层,伊梵洛最后看了眼终端。
研究区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联络。
地下有审讯室,传来机械声和若有若无的哀嚎,伊梵洛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真实,监狱毕竟不是每天都有拷打。他有点幻听,不过三个半月以来紧绷的j-i,ng神状态之下,他倒反而喜欢这种夜半惊醒后发现一切正常的状态。警惕至少不容易丧命,惊醒就惊醒吧。
他呼了口气,走出电梯,一路顺向珀尔忒所在的位置,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
珀尔忒从容随意,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看审讯过程。他已经没了国防大学政治学教授的书卷气,本应细瘦的双肩被线条笔直的制服笼住,披了一张毛边黑色大氅,整个人凌厉倜傥,丢掉的眼镜下一双深邃的蓝眼微垂,瞳孔深处烁动着不明的光。
那份自然干净,在无人知晓的心思下,变成一种恰到好处的y-in鸷。
伊梵洛打开终端,“我是两周前混进研究区的20号,”真正的20号早被研究区关押,“今天被发现,逃回来,给您带了消息。”
殴打和呜咽隔着墙壁传来。
珀尔忒点开终端接收他的信息,垂眸默读。
伊梵洛没什么可说的,假装十分尊敬不敢造次,静静低头。
半晌,珀尔忒忽然说,“听不下去?”
“没有。”
“你的指甲,淡紫色的。”
伊梵洛捏了捏因为发冷和紧张,变成紫灰色的指甲,一片冰凉,“身体状态不好。”
珀尔忒随便点点头,两人又是一片沉默。
隔壁的人被一鞭子一鞭子抽得没有半块好r-uo,珀尔忒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这么审没用的。”
不知道是真的意兴阑珊,还是什么暗示。
伊梵洛不知道20号的性格,他要等下一步指示,不能离开,只能接上,“打成这样还不说的,打到死也不会说。您想怎么审,我通知他。”
珀尔忒侧眸看他,有几分笑意,“换你,你怎么审。”
伊梵洛沉默片刻,“我没有经验。”
“那就上去试试。这是个神机国的间谍,凑巧找到了我们的落脚点。成功穿过那层金属大气,可能用光他所有运气了。”
伊梵洛不该有犹豫,他推开门。
身后忽然问,“你不问问我留不留活口?”
“问不出来留着没用。问得出来死了也没关系,对吧。”他轻声说。
审讯室的门一开,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拷打方式不怕原始,只怕无效。摆满的刑具来自各个时代和国家。
原来的审讯让位,将鞭子递给伊梵洛,带门出去。
温热的鞭子沾了伊梵洛一手血。他仰头看被高高绑起的男人。对方脸上的r-uo绽开,分不出原貌,浑身血r-uo模糊,鞭痕深可见骨。
“从哪来?”伊梵洛垂眸,地上一滩血。
对方头低垂着,瞳孔涣散,已经被打得失去意识。这种情况下的鞭挞已不是以讯问为目的,而是他的一言不发,让审讯人在上级的探班下显得无能,作为发泄打的。
伊梵洛本不觉得他会回答,失去意识的男人却动动唇,条件反sh-e的动作,让口腔积蓄的涎水混着血,狼狈地淌出。
他嗓子喊哑了,只发出小小的气音,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却执拗动着嘴唇,固执重复一个动作。
伊梵洛凑耳去听,只分辨出一个“不”字,他似乎没有力气完成整句,后半句话被吞在蓄满口水的口腔里。
“不……不……不……”
伊梵洛控制住心底的情感,淡淡说,“放心,我不会再打你了。”
然而对方声线倔强拔高,“不。”
“不……”就像为了解释误解,新一轮重复再次开始,男人气若游丝、用尽全力,却毫无效果,每个发音像隔了一个世纪的漫长。
伊梵洛集中j-i,ng力,闭上眼认真辨认。
周身所有声音都被抽离,只有男人的气声不断放大。
“不……
不……
不……不是………”
“我不是……
神……机国……的……”
——我不是从神机国来的。
伊梵洛不语,抬眼对上了他涣散无神的瞳孔。
脚边有一桶冰水,伊梵洛提起,哗然泼出。男人张口大喘了口,浑身激灵着一缩。
伊梵洛听见自己开口,不喜不悲,“神机国不重视军人,军方一直没有传统意义上属于军人的荣耀。”
他伸手抹去男人嘴角狼狈的涎水,视线深探进男人空洞的眼底,“你是什么人?上场打仗浴血奋战抛妻弃子的英雄吗?不,你连战场都想象不到。你根本没有保家卫国,也不懂什么是壮怀激烈,有的只是按照制式规定的专业训练。你领着月薪,像每个同僚一样完成定额任务,绝不超出一丝一毫,日子平淡而满足。你走在街上,没有孩子会用崇敬尊重的目光看你,没有人认为被你保护,没有人认可你的牺牲奉献,你不满吗,不,你不会——因为你知道这就是真相。这是和平时代,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由天脑解决,没有人的运筹能力超过天脑,所有人在拼命获取信息填补自身能力,可你的存在就好像本该团结一致的黄昏时期,躲在时代需求背后什么都不想付出,凑巧只能做体力的逃避者,假装自己身处农业时代的位置,头顶错位的荣光。今天你在这里,所知道的每一丝信息,天脑都不在乎,不存在任何一句话能成功暴露给伊始,进而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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