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而活。
他的月白早就死在他心里了。
裴扬风还是捏碎了那张薄薄的纸。
徐仲豫轻叹:“现在传信,让严邵把林月白留在长秦关里,还来得及。”
裴扬风苦笑着想。身边有个徐仲豫这样的人,着实有些可怕,因为他总能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裴扬风不能这么做。
他的月白,此生都是为他而活,他怎么能将他弃之如敝屣。
模糊的记忆里,白衣少年从桃花树上跃下,欢快地笑着像只蝴蝶一样扑进他怀中,满身都是清甜的桃花香:“公子,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赢一回?”
裴扬风放不下,他放不下那段时光里的桃花细雨,他放不下那些耳鬓厮磨里的缱绻缠绵。他放不下过去,更放不下过去的人。
徐仲豫还在等他的回答。
裴扬风生生咽下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平静地说:“护送月白回京这件事,你亲自负责。”
叶栖华在花园里发呆,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半开的花苞。
远远地看到裴扬风走过来,脸色十分难看。
叶栖华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裴扬风强笑:“无事。”
叶栖华说:“你说过不会再骗我了。”
裴扬风深吸一口气,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叶栖华肩上:“我不会骗你。”
叶栖华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许久之后轻声说:“撒谎。”
裴扬风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叶栖华唇色惨白,眸中含着凄冷笑意。他摊开手掌,露出一块白玉,“到现在你还在骗我!”
裴扬风下意识地想夺回那块玉:“栖华!”
叶栖华踉跄后退数步,笑声凄厉:“裴扬风,你果然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个死人!”
裴扬风无心再抢一块石头,但是叶栖华身后数步之处就是御华池,随时都可能摔下去。裴扬风心中焦躁:“栖华,不要再后退了!”
叶栖华回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水,笑容更加嘲讽:“你在害怕?你害怕朕会再把你小心肝的遗物扔掉吗?”前尘痛楚奔涌而来,叶栖华眸中含泪,冷笑,“大不了宣王殿下再把朕扔进战俘营中一回!”
裴扬风深吸一口气,说:“叶栖华,你过来。把玉给我,我扔给你看。”
第二十六章
叶栖华紧紧握着那块玉佩,身体微微后仰。
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座湖边。那时湖边的柳树还没发芽,御花园里的花都是光秃秃的枯枝。
那时的叶栖华双目已废,脑中记忆乱成一团。可怖的幻觉让他变得十分疯狂,竟傻乎乎的以为,扔掉这块玉,裴扬风就会忘了林月白。
可裴扬风永远不会忘了林月白。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卑贱,怎么歇斯底里地哭求,就算他叶栖华毁掉林月白留在世上的所有痕迹,可林月白永远活在裴扬风心里。被裴扬风视若珍宝。
叶栖华脸色惨白冰冷,泪痕划过玉雕般的脸。
裴扬风向他伸出手,神情焦急:“栖华!”
可叶栖华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
裴扬风也曾待他百般温柔,也曾与他缠绵细语。可这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一旦触及到那个死去的人,裴扬风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推进地狱中。
那一日的御华池边,裴扬风为了这块玉送他去被战俘lún_jiān。
今日的御华池边,裴扬风又为了这块玉,继续对他说谎。
叶栖华说:“裴扬风,朕,恨你!”
恨他欺骗,恨他利用,恨他百般折磨。
又恨自己,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卑贱至此!
罢了,罢了……
叶栖华心中死灰一片,他仍挂着泪痕的脸缓缓恢复了平静,把那块玉还给裴扬风:“但是,朕不会再亏欠你了。”
裴扬风结果那块玉,焦躁地要解释。
叶栖华却转身背对他,说:“朕欠林月白一条命,才让你恨朕入骨。国舅,朕这些时日受的折磨,可偿还够了吗?”
裴扬风握着那块玉佩,石头上还留着叶栖华掌心温度。他心知自己伤叶栖华太深,早已想了无数种方法准备在叶栖华恢复记忆后弥补错误。
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月白却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起风了,风吹得千百株奇花婆娑摇曳,深深浅浅的花瓣漫天飞舞。
叶栖华一步一步地离开他,伶仃背影削瘦柔弱,好像那件厚重的龙袍快要把他压垮了。
裴扬风记得叶栖华小时候,骨头比同龄孩子都要软,每年冬天都凤宁皇后一起窝在暖阁里,母子二人各自捧着脑袋大的药碗,一天三顿的当饭喝。
叶栖华长到十岁的时候,还是很小的一团。因为身子不好,一直没有和皇兄们一起习武。
凤宁皇后摸着儿子的头叹息:“皇家担子那么重,我的儿子该怎么撑起来。”
做母亲的心疼儿子,却还是要费尽心机让那一担沉沉的江山落在儿子肩上。裴家是世家魁首,手握北方军权,裴家女儿生的皇子若是夺不到皇位,他们都会死得很难看。
裴扬风看着叶栖华的背影越走越远,忍不住低喝一声:“叶栖华!”
叶栖华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声音冷漠疏离:“国舅还有何事?”
裴扬风追上去,蛮横地扳过叶栖华的肩膀,把那块玉佩举到叶栖华眼前:“当日,我因为这块玉佩发怒伤了你。”
叶栖华薄唇轻颤眼神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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