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他在都内府邸中批阅文书,忽觉背后一凉。他心内一惊,放下手中正在查看的图纸。
“谁?”他保持沉稳低声问道。
“萧义。尚书大人还记得我吗?”萧义也低声说道,音色不带感情。
陈复缓缓转身,见一股明亮的刀锋指向自己,离心口大约两寸;拿刀的人身着黑衣,取下蒙面露出苍白挺秀的五官,是前朝的同僚。
“记得,是仲梅。”陈复从容笑道:“你还活着。”
“可惜我没能殉国。大人还记得我的字,果然是心思缜密、过目不忘的大才子。”萧义打量了一下陈复身上正二品的官服:“还是绯色更适合陈大人。”
“仲梅不必出言讽刺。此番前来,是质问,还是直接奉命来取陈某的命。”陈复仍不动声色道。
“陈大人未免小看我。萧某并非是谁的走狗,冒昧潜入大人府中,只因个人的一些疑惑未解。”萧义的语气似乎嘲讽中夹着一丝失望。
“你定是想问,我是如何无耻趋附于永乐帝的吧?”陈复正色说道:“当初燕王进城,有官员指我亦为奸党。陈某自问应死,但不服被指为奸。其实何为忠奸,不过各事其主。燕王并没有追究于我,也因为毕竟不是黄子澄那样的肱股重臣,要被拿来杀一儆百以扬其威。燕王能知人识用,且勇武善断,不能一言以弊之为奸恶篡贼。”
“话虽如此,然而陈大人已事二主,是为不忠。”萧义松了松握刀的手腕,仍是举刀相对道。
“儒家学子,不出仕又怎能施展抱负回报国家的栽培?我在工部这几年,得以做成很多有利社稷民生的建设,已是无愧于心。我与仲梅一样,也早就该是个死人了,并不曾惜过这条命。”说着,陈复闭上他淡然深沉的眼眸,不再看面前的人和刀。
萧义还是犹豫了,其实他还有一些事未曾问过陈复。沉默再三,他开口道:“陈大人,共事那几年间,你一直是怎么看我?今夜我若是就此离开,你又会如何处置?建文帝不知所踪,似已出家云游,我......”
说着他掉转刀锋,一下刺向自己腹部。
陈复听见动静,立即睁开眼睛,上前抓住萧义握刀的手,只是晚了一步,刀已刺入三四寸之深。“仲梅!不要!其实...从初见我就很在意你;后来城破你逃脱,我也遣人暗中留意过你的安危。只是世事无奈,你来看我,还记得我,不论为了什么,我已满足。”陈复双手用力握定,焦急地说着:“别再动,我会把你医好!”
听到这番从未有过的表白,萧义剧痛之余、脸上竟有了惊讶和喜色。
两月之后,萧义刀伤初愈;被藏于陈复府邸中的密室中已久,这天他设法独自潜出府外。恰逢初雪,纷落在他身上陈复的青色衣袍上,而他并没有带佩刀;街上的青影渐行渐远,余下一长串新的足印。
永乐十九年,明成祖正式迁都北平,名京师顺天府;原京师更名南京。此次迁都给以后的大明江山带来巨大的政经和军事祸患。
陈复后官拜少保,在任上鞠躬尽瘁,亦得享天年而终。
作者有话要说:
又查了下,总旗为正七品武官;京卫指挥史司经历为从七品。不过文官地位更高。如此一来似乎更合理了…
第26章北美
四百多年过去,十九世纪后期。太平洋彼岸的美国西岸,大批来自中国南方的华工在条件恶劣的船上经过近百日长途颠簸,死亡过半;他们从旧金山港下船,只为做一件事:为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修铁路。
1868年、中国近代史上首个对等条约,《蒲安臣条约》修订,中美建立正式友好关系,美国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此后美国跃居清政府公派留学生的首选。而去的更多的,是成千上万的劳工。
1866年冬,中央太平洋铁路修到内华达州塞拉岭,它位于内华达山脉,是整个工程最险峻的关键之处。这一天,铁路工程师kage正和同事们一起工地查看情况,商议如何开凿唐纳山口隧道。
“ed在远处朝他招手,他急忙小跑过去。
kage的父亲是早先来淘金的华人,发了大财,也娶了当地的白人女子为妻;不过到下一代kage对经商并不感兴趣,而是读了他喜爱的工程力学专业。他生的高大修长,鼻梁高挺;虽然瞳孔的颜色只是稍浅的棕色,微卷的头发倒是茶色的,看起来很柔和。
“全部都是花岗岩啊,这山顶下都是光滑的峭壁...”kage往下面看了一眼:“大概有一千英尺,掉下去肯定会死。”
“可怜的这些中国人,”ted也感叹道,他看着后方浩浩荡荡在劳作铺轨的上千名华工:“也是唯一能修得出长城的民族啊。”
“是很伟大,只是他们现在的政府太堕落了,让自己的人民流落海外艰难求活...”想到自己的身世背景,kage也不禁感慨道。
花岗岩硬度大,无法用普通工具开凿。为了从山崖上造出路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炸.药。做出这样的施工方案以后,那些日子,kage来到工地的时候,总见无数华工们从山顶吊索而下,在半空中找到路基位置,凿壁置火.药、点火,人再向上拉;凶险之极。每天都有数人因操作或绳断丧生。可惜他虽然身为力学工程师,在那个时代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天他来时又有被拉上来的伤者。其中有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身材瘦小衣着单薄,双腿被火.药余势所伤,被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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