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驴车,不过是两头驴子拉着一个板车,板车上紧密地摆放着盛装垃圾的木桶,而这是唯一一驾不装载任何东西进入皇宫的车辆。
这架驴车车每晚进入皇宫时都会受到盘查,然而盘查时一般只会查看车下是否藏了人,木桶由于体积太小,不会有人多此一举去翻看。
此时赶车人尚未到来,楚北渚在黑暗中翻上了板车,只听几声清脆的关节声响,他的四肢关节极度扭曲,随后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滑进了桶中。
看似只能装进一个小孩子的木桶此时装下了楚北渚整个人,他用缩骨的方法,生生将自己塞进了里面。
刚在桶中藏好不久,赶车的人就匆匆赶到,驾起马车向皇宫赶去。
这一路的路线楚北渚已经熟记,凭借对转弯的感觉,楚北渚大致能判断现在身处的位置。
但这一路对他来说则是巨大的煎熬,缩骨功主要靠的是卸下关节,因此车的每一个极小的颠簸反映到关节处,都会产生极大的疼痛。
就在楚北渚觉得关节已经疼到难以忍受时,马车开始减速,最终停在内宫诸监西角门,已经有直殿监的小典簿等在这里,带着车夫去装废料。
趁着车夫走远,楚北渚飞快地接上关节,跃上车边的柳树,将身影隐藏在树冠中。
待马车离开后,关节的疼痛稍缓,他四下望去,远处内宫中不时有一道道黑影略过,尤以晏清殿为甚,整个宫殿被暗卫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网所笼罩,找不到一点点空隙。
楚北渚熟练地避开巡夜的小宦官,按照记忆来到了一处简陋的住所,这里面住的宦官于今天黄昏入宫,用过晚膳听过教导后就被赶来睡觉,彼此之间尚无交流,也是楚北渚唯一能冒充的一批人。
等了不到一刻钟,房间的门被轻声推开,一个小宦官起夜如厕,楚北渚跟着他一路来到茅厕,小宦官都没有发现。
在小宦官要如厕的一瞬间,楚北渚从上方跃到他身上,在背后勒颈断骨,小宦官甚至没有一点挣扎就断了气,楚北渚飞快地互换两人的衣服,将穿着尸体扔进枯井。
这一切做完,月亮只不过走过了一点点的距离。楚北渚则穿着宦官的衣服走回屋内,屋里是一张通铺,睡着十多个人,这一会功夫,空出来的位子已经被旁边人伸出来的手脚占据,楚北渚爬上床,轻手轻脚地躺在小宦官原来的位子上。
这批入宫的宦官均是罪奴,因此年龄偏大,楚北渚二十六岁的年纪混在其间毫无违和。
也正因他们的罪奴之身,他们将会直接分配到各监各司,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因为不会见到主子,因此不会有人教给他们礼仪,明早各监的公公就会来这里,像挑牲口一样,将他们一一挑走。
他们现在所处的屋子这几乎是内宫诸监最破旧的一间,窗纸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窗框在吱呀作响,房顶露出的缝隙十分明显,甚至能透过月光。
正巧月光穿过残破的屋顶落在楚北渚的手上,他伸手轻轻一抓,将月光收在掌心。
安稳地进了宫,至于何时能接触到盛衡,就要看造化了。
楚北渚实在不知自己的造化是好是坏,因为他在入宫的第三天就见到了盛衡,还被盛衡一路带进了晏清宫,安排进了御前监。
与楚北渚的初见实属盛衡的处心积虑。
御前监太监兼内宫总管崔安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陛下,柳指挥使求见。”
飞龙卫有皇帝盛衡亲授的“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权”,作为飞龙卫都指挥使的柳无意更加有直进西华门的权利,因此在这日黄昏柳无意求见时,盛衡毫不惊讶。
官员面圣均是在晏清殿的东偏殿,盛衡打理好常服来到偏殿时,柳无意已经在此跪候。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柳无意已经算是近臣,因此盛衡在他面前没有刻意威严起来,只是随意地抬抬手:“平身赐座。”
“臣有要事禀告。”
“你哪件事不是要事?”盛衡啜了一口茶水,“说。”
柳无意噎了一下,但显然已经习惯了,很快反应过来:“禀陛下,梨雨堂杀手楚北渚于三日前随新一批宦官进宫,此时正分配于直殿监,负责洒扫御花园西回廊。”
盛衡还未有反应,旁边的崔安海一下子就被冷汗浸透了,作为内宫总管,十二监新入的宦官宫女均由他负责,虽然他不会挨个人验身,但是出了事情,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崔安海甚至顾不得给柳无意个白眼,“哐”的一声跪了下来:“奴才有罪!还请陛下给奴才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陛下!”
崔安海侍候过三朝皇帝,实属内侍中的三朝元老,年近花甲,头发已经白了一半,此时狠狠一跪,在铺着地毯的地面砸出一声闷响。
盛衡听了这咚的一声,觉得自己的膝盖也疼了一下:“崔公公先起来,这事也不全是你的责任,现在将那贼人抓出来才是第一要务。”
又是“哐”的一声,这次跪下的是柳无意:“臣罪该万死,一切都是臣守卫疏忽的责任,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武将的词汇还是匮乏啊,盛衡对这跪法已经麻木了,内心想着,要是那帮酸儒文臣,能说一刻钟不带重样的。
“行了,都起来,”盛衡烦躁地皱起了眉,“柳无意,朕限你三日,抓到那贼子,最好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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