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分开,确实有点亏了,合该留下点印记才是。
大概是苍天有眼,见不得他荼毒无辜少年,没等他干点什么,一只白爪苍鹰扑棱着健壮的翅膀,稳稳的停在了窗棂上。这是云宫派的传信鹰,盛朝歌一面在心里感叹这信来的真不是时候,一面还要保持住面上的严肃表情,以免让这隐隐开窍的小奶狗看出点什么来。
他师父的毛笔字劲瘦,字骨清傲,一展开纸便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意:限三日,速归。宗大师的简信一向如此,可大师兄却油然而生一种被师父提着剑戳刺后背的紧张感。
他师父绝对知道他在池州干啥呢,连回去的时间都把握的这么准确,说是段仗义没多嘴多舌他都不信!
从池州到云宫山比到沈国公府还要远一些,然而师父限制的时间比之还要短,这是逼他用轻功日夜不停的赶路啊……
盛朝歌皱着眉半天没说话,小少爷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踟蹰道,“怎么了?”
“师门命我速归。”他将纸条递过去,“恐要即刻出发,不能护你回府了。” 师门之命既已传到,他自然耽误不得,护送小少爷回苏州之事便只能作罢。幸而小厮已归,一路照应,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
原以为还能再与师父相处几天的沈安然恍若雷电过身,僵硬地挺立在原地,嘴唇数度张合,却说不出半个字。最终紧紧握住拳头,跳起来伸手搂住大师兄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巴印了上去。
有一就有二,第二次亲吻小少爷明显胆大了许多,大师兄的反应也平静不少,他甚至一度抬起手臂想将人搂住,但手停在沈安然腰侧,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双唇相合,小少爷青涩又粗暴的啃了几口,完全不得章法,不过他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胸口剧烈起伏,既是紧张又是痛苦,他埋首在大师兄颈窝,哑着声音道,“说好的,你要写信,我会等。”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盛朝歌抿了抿嘴唇,末了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声音含糊的应了一声。
担心大师兄时间不够,小少爷强打精神想给他收拾包袱,好让他快点出发。一抬手却看见一直握着没放下的木人,顿时捧着眉目不清的半成品木人哭丧了脸,“怎么办……木人,木人还没刻好……你会不会,会不会忘了我的样子啊?”他说着又要哭,大师兄从前也没发现他竟还是个小哭包。
盛朝歌不说话,也不安慰,就那么板着脸,沈安然本就脆弱的小心肝顿时雪上加霜,却强撑着没有如之前一样嚎啕大哭,只紧紧咬着嘴唇,把抽噎都憋回去,不小心气没喘匀,开始打起嗝来,害的大师兄差点笑出来。
他这模样可怜得招人疼,盛朝歌没再故作严肃,伸手摸了摸他的狗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木人来,赫然就是盛朝歌自己。
木人刻得精致,连衣服上的花纹都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出自大师兄之手,他却送的坦荡,没见半点不好意思,“先拿这个应急,你的那个可以继续刻,我会去取。”
这便是承诺了相见有期。
沈安然双手接过那个完美的木人,把两个相差极大的木头一起抱进了怀里,眼中含泪的冲大师兄傻笑,又扑进了他怀里,在他的衣服上蹭眼泪。
他若是送这么没诚意又自恋的礼物给他的师弟,两个人一定会打起来;若是送给他师父,一定会被暴揍;若是送给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一定会被狠狠嘲讽。也就小少爷能高高兴兴地收下,还欣喜不已的投怀送抱。
其实想想,他虽承诺了写信,却没说多久写,写几封;他承诺了会去取,却没说何时去,怎么取。这样漏洞百出,占尽便宜的承诺,大概也只有这个小傻瓜会奉为圣旨,守着不知何时会兑现的两句话,巴巴地等上几个月,甚至几年。
又或者他这一去永不复返,小少爷说不定还会等上一辈子。
一辈子啊……盛朝歌无言的注视着沈安然的背影,他正吸着鼻子给自己的包袱里塞进满满当当的吃食,都是他最爱吃的零嘴,是小厮回来之后给他买齐的,此时却毫不犹豫的全部塞给了自己。
这只小奶狗总能轻易的凭借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抓挠他的心,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只是看着这家伙的萌脸,他的胸口就能溢满怜爱之情。
盛朝歌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摩挲手指,再等等,再等等,等到我十拿九稳了,等到我胜券在握了,就立刻把他牢牢地抓在手中。
小少爷可不知道身后的师父正在进行怎样的心理斗争,他把大师兄原本干瘪轻飘的包袱塞得几乎要系不上,费了老大劲才打上一个活扣,随后自己也觉得太多,但怕师父接下来几日的伙食不好,舍不得拿下一点来,只能心中祈祷大师兄并不介意负重赶路。
盛朝歌那匹懒洋洋的黑马比他提前上路,因为就算那马跑断腿也绝不可能在三日之内登上云宫山,正好这马极有灵性,不用人骑也找得到路,他索性让这懒马自己回去。
大师兄拎起包袱准备出发,小少爷突然双手捂住脸背过身去,闷声道,“师父慢走,一路顺风。”
盛朝歌看着他的后背,奇怪道,“你不送我?”
那边安静了一会,沈安然轻声道,“我不想看着你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终于开窍了,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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