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赶紧回过头去捂住了他冰凉的手。
“阿代……别…别走。你是知道…我的毛病的。我…我…怕是撑不过的,哼哼……是我错,命运的事……哪里…哪里是逃得过的。”少安眼里像是有些自嘲,“是我的错……父亲请的医生说……我活不过今岁……倒是要这么恶毒的法子…哼…这么多年圣贤书……我真是白读。”
“…阿…代…你还记得…小时候…常吃的糖糕吗?”少安身体越来越凉,嘴唇也越来越白。像是有些迷糊了,眼神找不着焦点。
“记得。”我心里疼的发颤,赶忙回答他。
他笑了,像是在回忆那糖糕的味道。那糖糕我是记得的,年少的时候,夫人还没去世,最喜欢做糖糕给我们吃,但怕我们牙痛,从来就只给我们一人一块。少安喜甜,最喜欢吃糖糕,那时我已习武,便常常去厨房偷来给他吃。
“阿代,代我多吃点,好吗?”少安用力捏了捏我的手。
“阿代,他是很爱很爱你的。你别记恨他。是我的错。”
我知道少安口中说的是谁,可只一听到,心里便一揪一揪着痛。少安本就体弱,又是连日的风寒,从小就是流血便止不住的体质,这回…这回怕是…我不敢想,只能将少安脸旁的冷汗一遍遍擦去。
“少安,别说了,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给我听。”
“阿代,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少安没有回,他的手抓着我的手臂,手上用尽了全力,等我回答,我不敢回答,心脏像是被重锤一遍又一遍的敲击着。我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少安微红的眼眶,更不敢回答,我怕我一点头,少安便去了,从我的手里溜走了。
“阿代…咳…咳…我怕是要撑不住了…答应我…咳…”我赶紧去帮他顺气,他却没再听见我的回答,先昏了过去。
“少安!少安!别别!我答应你答应你……”
地上有一把匕首,是伤了少安的那把。我知道的分明,那是流霆。
我也像要晕了,手里只是麻木地抱着少安,薛老爷硬掰开我的手臂才让医生慌慌忙忙地诊了脉。
我意识模糊,但依稀看见来的是位鸡皮鹤发的老医生,应当也是那位新招的大夫,薛老爷对他甚是尊敬。
我盯着地上的匕首,心里绞痛得麻木。那医生大约是顺着我的眼神,也看了地上的刀一眼。
老爷看见少安的样子,趴在他身上号啕大哭。这位在商场上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的精明商人啊,在受伤的独子面前再也披不住淡然的虚伪面具。
老医生颤颤微微的抬起少安的手细细把脉,过了很久很久,我甚至以为时间已经凝固了,连薛老爷也已经幽幽转醒。却看到昏黄的烛光里,老医生轻轻放下少安的手,摇了摇头。
“大少爷前几日本就受了风寒,一直未好。缠绵数日身体本身就虚,再加上大少爷自小带着的病根,您也是知道的。这伤口虽不深,但现在这伤和体内的病到了时辰一起发作,怕是无力回天了。”
沙哑苍白的声音像是宣布了世界末日,打破了一屋人的希望。听完最后几个字,老爷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像是被雷劈到,我的灵魂大约已经抽离身体,之后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
满山庄的哭声,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统统并着冬日的冷风,破开木门和棉布门帘恶狠狠地灌到心里。
我抱着少安,拉着他的手,从傍晚做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眼看他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手也一点点冰凉再无温度。
开始时他脸上有时还有些表情,像是在做梦,时而眉间皱起,就像有钝钝的刀子割在心里。他是疼吗?还是,这一生都没有多少快乐的回忆?后来就再也没有了,生气一点点褪去,他渐渐沉入一个漫长无边的梦,再也醒不过来了。山庄里是三天三夜的兵荒马乱。
大夫医完少安就去医薛老爷,原本的生日喜宴转眼已成丧事。等满山庄都挂上了白布条,老爷醒了,但像是苍老了十岁。
少安被抱走了,地下冰冷潮湿,他不会喜欢的,何况他身体不好,老爷怎么那么糊涂的就让别人这样对他呢?
我开始整日整日地酗酒。葬礼请的说不准还是生日宴的那些人。白布条也不大好看,雪天里看起来一点都不鲜艳。雪地里,还是要红色的好。
李明务来找过我几次,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什么,有巫医要拿我的命换少安的之类的。
可以吗?我倒是想!还有钟离攸呢?为什么李明务来了,他却不来?我酗酒,难道只是为了少安的死吗?难道就不为了那把流霆吗?他没有脸面来见我了嘛?他觉得愧对我了嘛?
有一次我醉的厉害,抓着李明务的领子问,他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不回答。听说这几日李明务和老爷吵得很凶,老爷要罗浮春杀人偿命,李明务却坚持觉得这件事有阴谋。我却明白了,逃避的不只是他,也是我自己。
终于有一天,老爷来找我了。他满头雪白,脸颊凹陷,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身影佝偻,就好像碰一下他便会散架了一样。我想,现在的我和他也差不了太多。
他坐在左首,苍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嘶哑着嗓子说到:“小代,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没等我开口,他便继续说到:“前几日,少安身体一直不好,我便找了个神医给他看看。本来我以为这只不过是他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又复发了。可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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