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生下小狐狸,自己葬身敌人刀下的故事,据说是有感而发,红萧问过他,他的胡子就抖了几抖,小眼睛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最后颇不自然地用一句“尊重个人隐私”搪塞了过去。但是这个先生说的书是真好听,红萧很捧他的场。
这个说书先生有这样的优势在,于是毅然背负起整个狐族的希望,别有用心地整天在红萧面前说些人间的江湖义气,快意恩仇的故事,用他一张好嘴讲得红萧神往不已,觉得这人间的江湖和自己的胃口实在对付,终于也动了出去历练的心思。红萧出行那天举族欢送,那位说书先生也凭借此事在自己的妖生晚年,再创新高。
红萧他兴致高昂啊,满脑子都是对于初涉江湖的兴奋,心里想的是鲜衣怒马,仗剑天涯,于是化名莫鲜衣,闯荡江湖去了。
后来江湖上都知道,莫鲜衣这个人,潇洒得很,他眼里的人,谁都不是谁。一把好剑,一匹快马,就能策马江湖,去得了塞北,看那漠上黄沙,也去得了江南,游遍繁花水乡,一双眼睛总是熠熠生辉,勾起了多少女儿情思,那是何等的快意从容。他助得了老弱妇孺,也杀得了十恶不赦,他的行为准则只有一条:随心。
江湖上多有不平事,可是除了江湖,何处又没有不平事呢,但凡是有不平事的地方,莫鲜衣都会去看看,能帮上一把的顺手就帮了,从不计较什么。有一回他路过凉州城,发现这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饱受流寇骚扰,城里的小摊贩都不敢上街做生意了,就连开着店铺的,也甚少有敢开门做生意的,青天白日,街上竟萧条得很。他在街上走了好半天,终于在一个颇为偏僻的地方看见一间开着门的小酒馆,想也不想,就进去了。
店里的生意也萧条得很,只有一位客人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他也没太注意,跟店家要了两坛酒,就跟店家攀谈起来。
“掌柜的,听闻凉州城的流寇闹得很凶?”
店家一听,顿时就苦了一张脸,“可不是吗,两个多月了,越来越放肆了,官府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弄得人心惶惶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开个店都要偷偷摸摸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哟!”
“他们是什么来头,竟如此厉害,连官府都拿不下他们。”
即使是现在没有什么人,店家也还是左右看了看,见角落里那位客人依然坐得闲适,丝毫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们这边的意思,店家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什么没有办法,那是讲给我们这些老百姓听的,这年头,官匪勾结的事儿还少吗!这里的知府每回派官兵出去剿匪都只是装装样子,回来之后就说流寇凶残狡猾,要与他们谈判,谈判代表着什么?要钱呐!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他们两两勾结,搜刮民脂民膏,钱全进了他们的口袋里!还威胁我们说若是不交钱,就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平头老百姓,哪有反抗的余地呀!”
莫鲜衣顿时就坐不住了:“竟有这等事!好一个狗官,我这就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来!”
“别!我看少侠也是狭义之人,这便告诉你,这里的水深着呢!知府上面还有总督,总督上面就是内阁大学士,那就是京官了,可惹不得!少侠你是江湖中人,还是莫要冲动,白白害了性命!”
莫鲜衣哪里听过这许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可是这店家所说,却也是事实,利益一旦与官场一搭上关系,那就是一层一层地套,拔出萝卜带出泥,仅凭他一人,他又如何应付?他闯荡江湖,过的是快意恩仇的日子,这种无能为力无从下手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简直是糟心至极,狠狠一拍桌子,怒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官场里的人这么黑,我看那王室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角落里传来一声闷咳,那位客人似乎是呛着了,莫鲜衣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以拳抵唇,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也没放在心上。
他道:“那也不能放任不管,让流寇肆虐吧?”
店家道:“只盼着这里的事情能传到京中去,引起王室注意,派下个好官来解决了。”
莫鲜衣道:“这样的希望太渺茫了,我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随心,又怎能被一个‘江湖’所束缚?只要是不平事,我就要管上一管!掌柜放心,我今晚就去杀了那个流寇头子,虽说治标不治本,但好歹能解一时之急,至于官府的问题,我搜集了知府官匪勾结的证据,捅到王上上书房里,我看他管不管!”
店家听了,连声道谢,甚至还免了莫鲜衣的酒钱。
酒馆地方较为偏僻,走出了一段路,莫鲜衣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心里顿时警戒起来,又佯装走了几步,动作极快地一回身,几个腾挪之间就把他身后的人抵在了墙上,一双长眉一轩,就要开口,待看清了这人的脸,霎时间如遭雷亟,全身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这张脸,他在无间镜里见过,在夜色斑驳,血色浓重的黑夜里,一闪而过却深刻如斯。
莫鲜衣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就是燕云和莫鲜衣第一次见面,他说,那时候巷道长长,寂然无人,他觉得周围一切都黯淡无光,这个人一身红衣,成了老巷里唯一一抹亮色。那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看这个人古道热肠,侠义之心,是个可以结交之人,便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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