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放箭的军令,他们便定然逃不过伏尸当场的结局——
结果在这轮箭矢四面八方淹没他之际,有一道红光骤如天降,义无反顾挡在他面前。
那人不管不顾冲入战圈,七道劲气接连催动而出,在他周身布下了严丝无缝的防护墙。头一批劲箭撞上剑意凝成的真气罩,上百金属尖锋便邃然爆成碎末。
气墙顷刻崩毁,那人却将自己护在怀里,以万般凌厉之势再次催剑,只以一己之力,便绞飞了所有明枪和暗箭﹗
他臂弯揽得很用力,仿佛纵使天塌地陷,也要护自己一生周全。
城门砰然倒下。
火焰冲天,漫空灰烟,在这一剎,北汉的铁腕政权终究走上末路——
南方的一颗星辰正冉冉升起,从此将主宰整片九州大地。
终于,再没有人能掩盖那个人的万丈光芒了。
他又再听到时常梦见的那把嗓音:
“別怕,有我在。”
白灵飞感受著铁甲下滚烫酷烈的温度,忽然虚弱的笑了。
许多年的倥偬戎马都在心头一幕幕掠过,他方尝到当年师祖匡扶怀阳帝登顶天下后、那份炽烈又复杂的骄傲。
即使刚才来不及见景言一眼,即使要他死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那也值了——
因为他追随的人,最终得到了应得的一切。而这个人为了自己,不但穿越了整个中原,甚至还不畏单枪匹马闯入一座敌城。
“我许的就叫永恒,我跟你就是注定。如果你走了,我就算从江南追到大漠,都会将你带回我身边。”
他还是比师祖来得幸运。
从江南到大漠,原来当年的承诺,那人一直没忘。
白灵飞是在太原被破后的第三天才醒来的。
迷糊中有些微的人声,他起始只觉得很冷,冷得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只有掌心一直是暖的——被一双长满剑茧的手小心翼翼捧住,安稳到令他差些便又睡过去。
可是这回他睡不着了。
梦里最后出现的脸容近在咫尺,眼佈红丝、满脸胡茬的皇帝坐在他身侧,不知守了他多久,开口就嘶哑得像被沙纸磨砾过一样:
“怎么到现在才舍得醒……”
白灵飞的头还是沉甸甸的,他尝试着理解,无奈这刻脑袋不太好使,无论想什么都脑如针刺,一时间只能茫然看着景言。
“我真的很怕,我已经梦见太多次了,万一我来不及呢﹖”
“万一我赶不及,是不是永远也见不上你了﹖”
直到被死死抱住,感觉到景言在竭力忍著颤抖,他才意识到,刚刚的第一句是叹息,第二句是自责,第三句,是支撑着这个人从江南远征到北境的全部。
“景言……”
他想抬手,一动之下却痛得直起青筋,还是景言情急喝止:“乱来什么﹖快躺着﹗”
知道皇帝陛下大概是冒火了,本来痛出来的水汽,白灵飞就索性原封不动没憋回去了。
景言果然一下子就心软:
“军医说,你腕骨以前断过几次,而且这番断口极深,短时间内还不能动。”
“我动不了,你替我动……”
皇帝陛下几日之内大悲大喜,神智早就不剩多少,这下被白灵飞说得愣了半晌,方才在他额上吻了一下:
“才刚醒来,烧还没退,犯什么傻﹖”皇帝陛下搂紧著他低叹:“先好好忍著,待伤痊愈了,我一次过用力疼你,好不好﹖”
白灵飞差些翻了个白眼。
到底他前几年给了景言什么假象,才会被误解成一活过来就要滚床单的急色鬼﹖
“不用等,我现在就要。”
景言又再愣住了。
“脸。”白灵飞心里好笑,又再说了一次:“我想要摸你的脸。”
景言如梦初醒,急忙托起白灵飞手臂,又唯恐会弄痛他,放轻动作不敢有半分用力,费了几番功夫,才将那只苍白修长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这个姿势很具挑战性,毕竟景言坐在床侧,身上还带着连场恶战后留下的伤,俯身去搂白灵飞已经不容易,不但要支撑着自己免得把人压坏,而且更不能动念乱碰,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也幸亏皇帝陛下一向能忍,愣是直着身子,也僵住不动半个指头。
白灵飞一叹,“把我抱起来。”
景言依言照做。
其实这一点不难,白灵飞骨架本就窄小,平日里横扫千军,都是仗著武功剑法硬来的,真正把人抱上手便会知道,这家伙会长本事、会长手段,就是从来不长肉。
跟著自己如此多个年头,吃苦头的日子比吃什么都远远更多,又怎么能养得出肉来﹖
可是这么单薄的人,隔了半年却更轻了,比当初在平京日夜守城的时候,竟还瘦了不止一圈,连肩胛都完全凸起了,抱上去硌手得不似能带兵的,反而像一个贫民窟出来的小伙子。
景言默然片刻,不禁把双臂收得再紧些。
“有什么好摸的﹖”
“没什么……脸和人一样刺手。”白灵飞忍著笑低道:“只是我喜欢而已。”
景言绷紧了下颌,一双眼更加赤红了:“喜欢什么﹖”
白灵飞靠在他颈窝上,不太灵光的脑筋转了良久,还是觉得没能找到一句合适的说话。
“哪来这么多问来问去……”
“有你在身边,我还需要这些理由干什么。”
——青原还是很了解景言的,这么久的惶惶不安,就是盼有一天,能让白灵飞在他面前当头棒喝。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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