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的人潮,玉珍带着他走小门进城。长假过后,古城里依然有不少游客。江流看到,有几个灰头土脸的老外背着巨大的背包,看着小贩售卖的皮影傻乐,竟然也受到感染,瞥了一下嘴角。
在主街上拐个弯,进了另一条街,终于安静了些。玉珍停在了一栋二层小楼前,进了门。
“悦怡,福生,来客人了!”玉珍进门就喊孩子,今天是星期六。
男孩先出来的。江流走过跨院,才看见正房,木制的二层小楼,抬头是四四方方的天。
“这是你爸的朋友,叫江叔叔。”男孩刚叫完,玉珍又支使他,“去烧水沏茶,然后把东屋收拾出来,快去。”然后转头对江流说,“这是我儿子,韩福生。你先坐。”
男孩正值青春期,脸上坑坑洼洼的,有点不情愿地看了眼江流,就摇头晃脑地忙活去了。
江流在院子里坐下,打量起这很有时代特色的民居。
玉珍放下行李,系上围裙就开始忙活,福生收拾好东屋,就帮江流把行李拿了进去。然后颤颤巍巍地举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是杯子和茶壶。
“妈!你回来了!”
喝上第一口茶,韩悦怡就进了门,女儿想和分别已久的母亲撒撒娇,看到江流就住了嘴。
“叫江叔叔,你爸的朋友。”玉珍在厨房喊。
女孩大些,有十六七了,很懂事:“江叔叔好!您跟我妈一起从北京过来?”
江流点点头,问:“还在上学?”
“嗯,今年高一。今天礼拜六,我去同学家玩儿了。我妈说她在北京学习,有熟人照顾,是不是江叔叔您啊?”
“是,”江流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跟你爸妈都是朋友,她来北京,正好在我们学校培训,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年纪的大姑娘,江流笑得有点拘谨,姑娘的个子是够高的,随了韩建国了,江流都不敢站起来。悦怡见这位父亲的朋友举止谈吐都十分有修养,不自觉地产生了好感。
木制结构的房子,抽烟恐怕不太安全,江流摸着口袋,往大门口走去。
街边有个垃圾桶,江流站在边上,点了一根烟。
手脚都是冰凉的,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他看着这大院,温着饭菜香,听着男孩和女孩的说话声和笑声。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家的感觉。
韩建国急匆匆地往家赶,他忘了带工作笔记,一早赶到拆迁住户家,听取他们的意见,光靠脑子记了。
江流没有注意到那个匆匆而过的身影,直到那个佝偻着背的男子进了院,他听到悦怡叫道:“爸,妈回来啦!”江流才开始打量起那个背影,夹着烟的手指,不自觉地抖起来。
摸摸女儿的头,韩建国支使儿子:“去,帮你妈干活。”看到东屋门开着,门口还放着行李箱,就问两个孩子,“家里来人了?”
“您没看到吗?是江叔叔来了,妈说是您的朋友啊!”
悦怡感觉他一向沉稳的父亲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那放在她肩头的手也捏紧了,死死地盯着他。
“你说谁?谁来了?”
看到那个高大的背影转过身,江流赶紧背朝了院门,按灭了烟头。
他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感到了身后人的气息,他不敢回头看,他自己会失控。他想再抽支烟,手足无措中,打火机掉到了地上。弯下腰去捡,却被人抢先一步捡起。
当年的双眼皮,老成了多眼皮,缀在眼球上,让眼睛看起来小了些。眼角刻上了鱼尾纹,发间也泛了白。驼背驼得更厉害了,估计这些年一直在操劳。
江流穿着唐家祥给他挑的一身衣服,品牌的运动衬衫,暗红的格子,料子很贴身,衬出了他的好身材,好气色。
接过打火机,手却被紧紧地抓住了。江流再次看向韩建国,那人咬着牙,死活不松手,脸一抽一抽的。
眉头一酸,江流别过头,觉得自己真不该来这一趟。
他一直把这位老朋友埋葬在心底,如今老天爷给他机会让他面对了,他也来了,看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17年后的再见,其实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做了准备又怎样?看见对方,就什么都忘了。
玉珍手脚麻利地准备了一桌子菜,还炖了一条鱼,韩建国拿出一瓶好酒。俩孩子很高兴,妈妈回来了还带来一位长辈,伙食真是好多了。
福生也想喝,韩建国不让,江流觉得没什么的,倒了半杯给他:“喝一点,没什么的,男孩早晚都要喝酒。”
韩建国从没见过江流笑得这么宠溺。
席间,玉珍一直在找话题,江流也很配合,难得的多话。两个孩子一脸向往地看着江流,听他讲北京的事,大学里的事。
倒是韩建国话少了,他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吃菜。
晚饭后,俩孩子缠着江流聊天,玉珍忙碌在厨房,做了饭还要洗碗,韩建国进去帮她收碗。
“他怎么来了?”韩建国忍不住问。
玉珍把冲干净的盘子放到台面上,韩建国甩干净水收起来,夫妻二人配合的很默契。
“是想见见你吧!都十几年没见了。”
刚想问点什么,就听玉珍接着说:“在北京学习的时候,他很照顾我,带他回来到这边玩玩,也是应该的。”
是啊!十几年了,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孩子都这么大了,就算韩建国现在抛下一切跟江流走,她张玉珍也不会拦着,她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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