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枫虽然呆了一些,但是不傻,他只是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事情,就如当年他不愿放开母亲的手一样,现在他仍然不愿意相信红鸢竟然就这样弃他而去了。
然而,日升月落,天亮了又黑,黑了再亮,千枫在那里一动不动坐了三天,红鸢依然没有回来。他终于相信,红鸢不会回来了。
第四天一早,千枫起身回屋,巡视了一圈他们住了一百多年的房子,几乎每一处都能看到他和红鸢的影子。
千枫缓步走着,手触到梳妆台,脚步顿住,眼底升起氤氲的雾气,以往红鸢兴起之时会为他束发,每次那些在他看来顽固不化的发丝到了红鸢手中都会变得柔顺服帖,任她的纤纤玉指在其中穿梭,然后被她灵巧的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支青玉簪固定住。
继续往前,看着书案上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纸张,千枫拿起一张细细看去,红鸢那娟狂的字迹赫然跃入眼底:欲予君红豆,奈何不逢春。
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千枫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起刚开始识字的时候他总是用不好毛笔,红鸢就一边骂他笨一边手把手的教他,纤细的手掌包裹着他的小手,倍感温暖。
来到那张夸张的大床前,千枫伸手摩挲着床上的锦被,触手冰凉,早已失去了它应有的温度。仿佛那些日日夜夜的缠绵都只是幻觉而已。
抬手撩开靠墙的帷幔,祀月正静静的挂在墙上,琴身通体黝黑,闪烁着寒芒。拿在手中轻轻抚拭,这是他初学武功时红鸢给他的奖励,也是他的武器。
愣了片刻之后,千枫将祀月用布裹好,背在背上,终是跨出了房门。出门左拐到了马厩,牵起那匹叫小小六的枣红白额凌霜马,用头轻轻蹭了蹭马头,一人一马迎着朝阳往尘世而去。一个人的日子太过寂寞了,他害怕孤独,所以他要入世去寻个徒弟来养。
走出楚门的那一刹那,千枫回头忘了一眼,耳边忽然回响起红鸢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话:“怕只怕……出去以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千枫不懂,不过入世而已,他想回便回,谁又能奈何得了他。许久之后他才明白,红鸢这句话,其实是一个诅咒,一语成谶,道出了他此生的劫数。
第3章 陆九
“六长老出门去历练,二长老有交代,外面的女人是老虎,碰见了千万要躲开……”(请参照女人是老虎来唱)
枯藤老树……嗯,两只昏鸦;小桥流水……啊?没有人家;古道西风……额,不算瘦马;夕阳西下,诡异的歌声回荡在山崖。
秋风萧瑟,枯叶飘零,蜿蜒的山道上,一人一马缓步而行,千枫边哼着小调,边想着以前二长老醉仙跟他说的话,虽然不知外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每每想到红鸢和他的那几位师叔师伯,千枫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几个女人简直一个比一个可怕。况且醉仙跟他不同,红鸢在时从不许他踏出楚门,醉仙则是经常在俗世游荡,见识比他多,听他的准没错。
胡思乱想间,只听刺啦一声,脚步一滞,千枫低头看去,果然,衣摆又被荆棘划了个口子,看着被大大小小的裂痕占据已成褴褛之状的衣服,他无奈的挠了挠头,看着一旁枝叶疏零的大树,千枫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转头问身旁的高头大马:“小小六,这棵树我们刚才是不是见过了?还是他们这里的树长得都是一样的?也对,我们那里四季如春,这里却是一片萧条,物种有所不同也不奇怪。”
小小六不屑的打了个响鼻,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从一旁的荆棘丛中衔起一样东西凑到千枫手中,千枫接过一看,是一根布条,淡青色,有些眼熟。
“小小六,这东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小六高傲的昂起头,不愿意再搭理他。
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那几乎辨不出颜色的衣服,千枫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我衣服上刮下来的布条。”
小小六抛给他一个“你终于开窍了”的眼神,千枫一脸苦闷,沮丧的说:“走了半天我们怎么又转回来了。算了,我们再换个方向试试。”
千枫抬头四顾,随即原地转了一圈,茫然道:“东……南……西……北……完了,刚才只顾着唱歌了,没方向!”
“噗!”
一声嗤笑忽然从头顶传来,千枫脊背瞬间紧绷,藏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曲起,常年被几个师兄弟偷袭的经历让他不由心生警觉。
就在他要发动攻击的时候,头顶的树枝微微晃动了几下,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千枫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此人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平平,一双狭长的眼睛掩映在刘海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少年口中闲闲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略显凉薄的唇角微微翘起,挂着一抹邪气,一身半旧青灰粗布衣衫上稀稀落落打了几个补丁,显得有些滑稽。
见千枫看他,这人也不露怯,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一番才笑眯眯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背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吧?”
“什么是公子哥儿?”千枫问,想到家人,一股低落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没有家人了。”
少年眯起眼睛,手指摩挲着下巴看了千枫一会儿,似乎是在思忖他话语的真实度,片刻之后,他在千枫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眼珠忽然一转,才又拍了下千枫的肩膀,流里流气的笑道:“小兄弟,别难过了,你看我,我也没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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