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座放心,我说什么也不会连累你的。”
陈怀远见梁冬哥的眼里已是水光一片,心知梁冬哥已经说到伤心处,自是心疼不过,便阻止他再说下去,半是自责半是宽慰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要是连你都护不住,还不如回老家种田。你啊,别学得跟我似的。太念旧情不是好事,尤其是现在这种关头……好好休息,虽不是什么大伤患,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该累了。放宽心,别多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梁冬哥“嗯”地应了声,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陈怀远起身去关窗户,又在一边坐了会儿,见梁冬哥睡着了,才小心关门离开房间。
梁冬哥的那番话,更加坚决了陈怀远要除掉田愈忠的决心。且不说这人在毛仲新手上,左右是个死。但说梁冬哥现在的态度,陈怀远就知道,要是毛仲新和杜旅宁死皮赖脸要把脏水往梁冬哥身上泼,梁冬哥念着旧情硬着头皮也会接下来。再说这次的事,本就是冲着陈怀远来的,所以他必须先人一着,自证清白。至于冬哥说什么不拖累自己……武承燮当年为了不拖累自己,退伍而去生死不知,让他老是觉得愧对方采娴的托付。要是梁冬哥为了这,也来个宁折不弯,那他陈怀远岂不是天下第一窝囊废?
陈怀远想到这里,又有另一层想法。抛开他对梁冬哥的个人感情不说,他觉得,自己的心腹,要是接二连三被别人逼走,别人会认为他是个连自己的属下都没法保护的人,肯定不靠谱。若是人人都这么认为,那以后谁还会投靠他依附他为他说话?他陈怀远以后还怎么在军界和政界混下去?
“不过这事不能让冬哥知道。”陈怀远暗自道。
杜旅宁那里,经此一役,暗中和余珊珊搭上了头。但他有心为党国锄奸,想利用田愈忠把梁冬哥拽出来,所以他把田愈忠从毛仲新受理弄出来,交给了余珊珊“照顾”。他却不知余珊珊之所以会如此反感毛人凤的势力,并不是因为毛人凤对戴笠旧部的排斥。
余珊珊这个人,也是穷苦出身,幼年就遭逢不幸,父亲做工死了,弟弟饿死,母亲不堪凌辱自杀而亡,她七岁那年就成了孤儿。后来流浪途中被戴笠挑中,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女特务。她对戴笠这个人感恩戴德,但对党国却没什么忠诚可言。毛人凤接替戴笠,她自然心中排斥,处处想着拆台。
余珊珊遇到了田愈忠,就发生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一种反应变化。
田愈忠的舌头断了,所以他的说话有些困难,发音也不容易发准。余珊珊就要猜着听,得把自己放入语境中去联想和推倒,把自己的思维置于田愈忠的思维之中去理解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余珊珊虽然上过中学,以前在军统里还算高学历的,可又哪里比得上田愈忠这种做过群众思想工作的高级知识分子。为了套话而开始的东拉西扯,最后成了田愈忠阐述哲学思想和革命理念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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