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进客栈,衔璧便发现了异常,自己一走进这客栈之中,那客栈老板与伙计的目光便放在自己面上,这一眼稍微长了一些,就像是那贪财的商人看别人手中的金子,知是不妥,也会下意识多停片刻,但这商人自己也未必会发觉。
可衔璧对这些微小变化却是敏锐得像是蜻蜓知雨,薄翼上沾的是尘是水,心知肚明。
她这才发现,这客栈虽平凡,却是“平凡”得太昭然。
不是大街不是小巷,对面是一间油饼铺子,只开到下午便收摊,两侧一是平凡无奇的瓷具铺,另一侧是木工坊,叮叮当当吵闹得很,所以这客栈客房便便宜。路过之人不会多得杂乱,也不会少得让人生疑,来往均是些对木具瓷具有需求的寻常百姓。晚上街前安静得早,方便人暗地出行。
更何况这街上无名无牌的客栈尚有两家,怎么看也不容易招人耳目。可看这客栈里的伙计有意无意把她引入特定的房中,这一下,衔璧便知道了许碧川让她小心所为何意。
这雀城的暗地里的监管,怕早也在孔雀滨的掌控之中。
想着也是厉害,这传说的孔雀滨怕不是常年低调,而是与之纠葛或意欲探其门派底细的人,怕是早就被拦在了路上。
当下衔璧便决定直接前往孔雀滨——既然这段惊蛰或段惊澜心思慎密,极有可能在这雀城打听来的都不是真消息,那么费尽心思亦步亦趋,还不如直捣黄龙,铤而走险深入虎穴!
“前几个月,你是去了孔雀滨?”邱灵赋听着也不由得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说着又涎着脸感叹:“怪不得你带回来的消息这样大,许碧川都不肯告诉我呢,我差点难过死了。”
阿魄摇摇头:这话里分明是在炫耀自己已经通过某种方法,获知了那来之不易的消息!
好在这面前的是衔璧,对邱灵赋那些暗地里做的事尚且宽容忍耐,要是换做含嫣,在道尽一路波折后听来这番得意的腔调,还不得把邱灵赋捅成筛子。
衔璧话里也只是三言两语简单说了那孔雀滨地势险峻,四周遍布虫蛇,一条迎客直道上戒备森严,自己便只能从山路翻越。翻越后那孔雀滨楼屋与花雨叶一般,又是在一览无遗的平底之上,衔璧只能夜里行事。
衔璧沉得住气,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奇怪的是这孔雀滨竟无想象中那般守卫周密,反而制度松散——除了那平澜院。
在孔雀滨暗地潜伏十日后,衔璧发现了不对——这段惊澜生活起居竟然比孙惊鸿还隐蔽,他在那层层弟子把守的偌大平澜院之后传令指示,竟然从未走出过那庭院半步!
各护法、长老、堂主各司其职,也极少向那掌门禀报。
据说是那掌门本体弱多病,此时正为忙于磨砺武功调理身体,无心治理门派,基本都交给了二把手段惊蛰。
那平澜院不光把守严密,还在四周设有机关暗器,与其说是防备,不如说是精心设计的牢笼。衔璧费了好些心思也没能进去,便想方设法去了别处长老护法的书房,相关无关的消息,有价值的便都窃取了些。
在孔雀滨待了足足半个月,心中一根弦时刻绷紧着,吃喝也不太轻松,回到花雨叶时,整个人瘦了一圈,憔悴得含嫣都低声下气鞍前马后,还主动为她揽事做——要知道,在得知许碧川宁愿请前辈出来照应也不愿派自己去追查段惊澜,含嫣还气得好几天没和许碧川几个说话。
“许诸葛连夜看了那些资料,最后在长老张椿的一些门内大事记录中发现了一段孔雀滨的往事。”
这张椿长老做了孔雀滨长老四十年之久,资历深厚,即使段惊澜做了掌门,还千方百计留下了这位意欲退隐的长老。这张长老算是看着段惊澜和段惊蛰长大的。两人愿意留下这八十岁的老人,对他也定是敬爱有加。
这段往事未叙述的并不详细,只是一首诗,嵌在了两件大事之间,像是暗喻什么,又像是临时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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