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邱灵赋这句话有意还是无意,阿魄听着既是久旱逢甘霖的欣喜,又像是真正的尝到了情-爱苦涩。十九年来黑白鲜明的喜怒哀乐,混杂得像是雨打湿了绵绵诗卷,千言万语俗世悲欢,通通混搅成了一滩不成字句的浑浊死水。
自年幼时,他幸得百家与天地教诲,习得一份胸怀广阔明辨是非,却因同时领悟血亲仇恨深重和江湖恩怨冤冤相报的无趣,一边把日复一日寻踪觅仇肩负在身,一边心中茫然虚无度日。
春江秋月四时美景,街市喧闹山水清净,看在眼中固然美妙多情,可涤荡心中仇恨烦忧,但自从隐匿暗处窥见那人的一切开始,才发现春江秋月留不住自己便不去留,但那人却留在身边。
那人纵情享乐极恶极纯,轻易将镌刻人灵魂里的血气、自私和野蛮一并唤醒,诱使他血脉里七情六欲滋生盘踞,让他有所渴求后又求不得放不下。
大乱的心又重归安宁和满足,却更生恍然。
在今后在遇到任何的苦难,他都能想起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甜蜜惆怅,如鲠在喉。它把在此之前所有的苦涩都化作甘甜,又让在此之后所有离别都倍加苦涩。
阿魄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沉默着。四下安静,邱灵赋只听得到他长长的呼吸声。
阿魄压抑住自己心中千般起伏,只沉声道:“就算我不在,许碧川会相信你,孙惊鸿会相信你,还有邱小石、含嫣、衔璧、阿鹊······还有你娘。我不过是一时疏忽被桂仁算计了一道,就值得你这么难过?”
阿魄说着拉着他站起来,这里燃烧的酒水把室内照得灯火通明,阿魄指着两丈外地上一处蜡炬成灰的痕迹,话语似平时那般一切胸有成竹:“你看,这加了mí_yào的蜡烛,是柳婆婆特地制来,有备无患······没想到被桂仁用了去。在这地方提前点燃了两刻钟,一进来谁都得浑身无力,你看我是拼了命爬到了此处,却还是没撑住。”
阿魄也不是真对桂仁不留心眼,只是这柳婆婆用mí_yào做的烛实在厉害,自己万万没想到是栽在了这柳婆婆的杰作上。
他环视这山洞,又承诺道:“我一在这山窟便浑身警戒全无,这次掉以轻心吃了那桂仁的教训,今后定不会再犯。”
以往这阿魄非要把自己当做登徒子,钻着空子也要把他挑逗得恼怒,这次居然却未戏弄他。邱灵赋听出他的安抚之意,脸上却不知为何烧了一片,像是被那片明亮的火蔟烧出来的。
不过是因为那点难以名状的心神恍然,自己竟然毫不知耻的儿女作态了一番。邱灵赋别过头缓了缓面上软弱的神态,跳动的火光在他面上映出一片艳红霓光,片刻过后,他便像是被火晃过的泥陶,神色半硬不软。
他像是偶尔舒展的刺猬,无论是抚摸还是攻击,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竖起了浑身刺。他凛了嗓音:“反正这江湖处处是陷阱,死了活着都不奇怪。你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只是怕你死了我便出不去这山窟。”
他抖动着浑身羽翎,盯着阿魄的双眼神采奕奕,只是那嘴角却深深抿着,巧言善辩的嘴此时沉默得像是雕琢在脸上的一般死气。
阿魄与他对视片刻,阿魄伸手掠夺邱灵赋的剑,往地上一扫,细小沙石飞起一片,将那汪流动的火苗碾碎,火光从邱灵赋身上迅速溜走,像是在彼此之间遮了一块纱。
无边的昏暗里,邱灵赋浑身便彻底放松了下来,因为阿魄抱起他的时候,他既不挣扎,也不问要去何处。
阿魄高束的长发垂下,随着阿魄纵跃的动作左右摇晃,像是柳条一般轻轻拂在脸上,邱灵赋张开唇,慢慢衔住阿魄几丝发,用牙轻轻拉扯起来,扯得狠了,直到感觉到阿魄把手臂抱紧了当做回应,邱灵赋这才心满意足。
当邱灵赋双脚被放落在粗糙的石地,软剑也被阿魄塞回手中。一只蜡烛被点燃,满室融光。
邱灵赋借着那火光细细打量此处,此处洞道狭窄如牢笼,上下左右后皆是粗糙石壁,四周无杂物储粮。这里偏远幽暗,是被白家人弃置不用的一处地方,不知阿魄把自己带来此处是何意。
正猜测着,忽然刀锋破空,烛火猛地一跳,邱灵赋险险避开阿魄的匕首。回过神怒视的凶狠神色,却因为撞见阿魄潇洒的笑容而显得色厉内荏。
“你从那淮安、从那紫域出来时不还是得意着?怎么现在就这般垂头丧气?”匕首在手中漂亮转了个刀花,阿魄下巴点了点,指着邱灵赋手中的软剑,“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算千方百计都落了空,只要手中剑锋利,刀山火海也能凯旋而归。要不要好好看看你我的实力,看看谁比谁死得容易。”
说着阿魄也不等邱灵赋回神,匕首银光朔朔,迎面便朝邱灵赋刺来。
这里张开双手便能恰好触碰两边石壁,狭窄到仅够两人拥抱,怎么打?邱灵赋把背往墙上撞去避开,只觉得背后火辣辣一片疼痛,可刺痛让他反应过来,手中软剑登时交织如麻,几乎是将软剑贴身环绕,才得以运筹施展。
霎时间烛火乱跳,明暗之间,锵声迭迭,瞬息万变。双眼都紧盯着对方,如狼鹰相搏,彼此心无旁骛,渴望着将对方擒于掌中。狭窄空间里极端专注的凝神应付,两人体力肆无忌惮的消耗,很快就挥汗如雨。
渐渐地,在精神体力快速流失后,邱灵赋只觉得那软剑就像是一团乱生刀锋的荆棘,在石壁和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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