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曳回自己床位坐下,月光透过窗户映进来。宁觉辰贴墙躺着,蜷成那么一小团,一只手按在胃上。许曳心里一凛,小心地靠过去:“胃不舒服?”宁觉辰摇头,小声说:“没有。”许曳看他一脸困倦就不想多问了:“那睡吧,疼的话就吃药。”
都累了一天了,才一会儿房里就回荡起抑扬顿挫此起彼伏的鼾声。宁觉辰困死了,他掐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睡过去。等大家差不多都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悄悄离开了寝室。
浴室里一片漆黑,静的吓人。偶尔有水滴和剥落的墙皮掉下来,啪一声砸在地上。宁觉辰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一步一顿地往里面走,整个人不住发颤,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他找了个靠里的隔间tuō_guāng衣服站进去拧开龙头,不敢把水开的太大,怕被人发现。
就在他凑近细小的水流刚把自己打湿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宁觉辰手忙脚乱地去关水,然后想起来电筒还亮着。脚步声踩着水花越来越近,回荡在寂静的浴室里,宁觉辰完全吓傻了,僵在原地不敢动。
“别怕,是我。”是许曳的声音。他刚刚没睡着,听到宁觉辰起床出去了,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人回来,怕宁觉辰又胃疼,所以跟出来找他。
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大概都是伸手挡住自己的小兄弟,宁觉辰也不例外。只是一秒后他立刻抬起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又惊慌失措地去掩自己胸前密布的伤痕。
许曳是第二次这样看到宁觉辰的右手臂,他没想到宁觉辰身上的情况还要严重,一望过去全是深深浅浅的旧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衬着所剩不多的白皙皮肉,整个人简直像被暗红色的绳索乱七八糟的捆了几道。
宁觉辰双手抱在胸前,夹紧双腿缩进角落里,贴着冰凉的瓷砖簌簌发抖,那表情像是快哭了。他低下头,听到许曳的脚步声很快远去了。
我吓到他了,宁觉辰沮丧地想。
没想到过了半分钟,许曳又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条大浴巾。他走过来把浴巾搭在隔间的横杆上做了个帘子:“赶紧洗,别把老冯引来了。”
宁觉辰愣了一下,刚刚还忍着的眼泪瞬间兜不住了。他拧开龙头,就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重重吸了吸鼻子。
过了一会儿,宁觉辰试探着问:“曳哥,你还在吗?”许曳的声音很近,就隔着一道浴巾:“在啊。”
“曳哥?”“干嘛?”“我就是想叫叫你。”“……”
“曳哥。”“……”“曳哥,你走了吗?”“没有。”
“曳哥……”“你用嘴洗澡啊?”
宁觉辰其实是想把何明月今天喊的次数都喊回来,他多希望许曳是他一个人的曳哥啊。
从浴室出来许曳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宁觉辰,自己披上浴巾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莹白的月光透过参差的树影洒在面前的走廊上,虚虚晃晃美得不真实。
宁觉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脑子一热就问出了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许曳脚步一顿,扭过头看他:“这么八卦啊。”宁觉辰又开始脸红,说话声儿轻得跟蚊子叫似的:“我就随便问问。”许曳笑了笑:“告诉你也行,但是你得保密。”
宁觉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突然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不想知道了。
“我喜欢觉岚啊。”许曳压低声音,“十一岁第一次见他就喜欢。”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厕所拐角那儿还站着一个人,他的手机屏幕明晃晃的亮着,停留在录音界面上。
五天后,一份处理过的音频文件被匿名用户上传到了十三中的校园论坛上。
15我们和好好吗
星期一早上宁觉辰被许曳放了鸽子,他在楼下等得急了,去许曳家找他。奶奶刚买完菜回来,手里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囝囝早就出门了啊!你打个电话问问!”
宁觉辰帮奶奶把东西提进厨房放好,给许曳拨了电话,刚一接通那头马上挂断了,他握着手机一阵说不出的心慌。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宁觉辰只好在巷子口拦了辆出租车。打到学校十三块,他用校服口袋里的零钱付了,本来是准备早上请许曳去吃汤包的。
宁觉辰踩着早读的上课铃进教室,看到许曳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睡觉,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宁觉辰轻手轻脚地坐下,转过头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早上去哪儿了,结果英语老师已经抱着书进来了:“把书都收一下,默写本拿出来!”宁觉辰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默默转了回去。
今天默写第一单元的单词,宁觉辰写完以后习惯性抄了一份。许曳最不喜欢背单词,默二十个能写出五个就很不错了。宁觉辰把答案折好,悄悄塞到许曳桌上,用纸头的折角小心戳了戳许曳的手背。
许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一伸手把那张纸抽过来用力捏成一个纸团,然后抬起手就狠狠扔了出去,砸在地上一下弹出去老远。宁觉辰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又慌又怕,许曳看他的眼神太冷了,以前从来没有过。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宁觉辰却不敢主动找许曳搭话。自从那天许曳在他面前坦诚了自己对陆觉岚的感情,宁觉辰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许曳了,这一个礼拜他脑海里来来去去全是这几个念头:
——许曳和他是同类。
——许曳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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