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必然想象丰富,否则也不会产生那么多奇思妙想,将世间杂陈的味道组合在一起,激发出各类香气的个性。
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回到了一个春心萌动的青涩年代。
程锡只是礼貌地笑,他对忍冬没有那样浪漫的感受。只是想起从前他母亲在总爱给他和父亲端上两碗金银花水,父亲总是喝得毫不犹豫,他自己却嫌碗中的水没什么味道,磨磨蹭蹭不肯喝,让母亲逮住了一顿好说。
这时街边“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他就趿拉着鞋溜到外边,手里捏张皱巴巴的角票,让小贩掀起纱布锲下一块儿,没等进屋一小块儿糖就进了肚,上牙膛和臼齿都被黏得紧紧的。他跑进屋,“咕咚咕咚”两三下把水给喝了,好专心致志地吃。
他妈看见了又是一顿好说,他爸在一边儿帮她择菜,劝:“你让小橙子吃呗,水也喝了,他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母亲一巴掌轻轻拍在男人脸上:“都是你给惯的,牙疼了可别找我。”
他后来也真的牙疼,母亲却还是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看医生。
见他陷入思绪,说得更加起劲,生生把他这里几乎所有的香都挑了代表性的说了一遍。
时间差不多了,调香师将试香纸递给程锡:“请。”
他毋需凑近去闻,便嗅到苦味。
在他的印象里,ed的后味是清甜的,也正因为如此,它虽然不是一支挑性别的香水,但也更受女性的喜爱。
“是香根草和广藿香,”道,“它本该是苦涩的,就像忍冬小姐笑了,可她的笑容并不属于你。于是你心里化开的雪又冻上了,春天总是姗姗来迟。”
药般的苦味和烟熏的木头气息混在一起,强势地存在,不是令人安心的沉稳气味。
“我不这样认为,s,”程锡道,“只要‘忍冬小姐’发自内心地笑,那她带来的能量就足以融化我心里的雪。”
佯怒:“臭小子,你几岁?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程锡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您为什么会放弃它呢,我认为这支苦味香水和那支同样精彩。”
“那是当然,我手里没有差的作品,”像是受到鼓吹,不免有些膨胀,“它太苦了,我的老板并不喜欢它,于是将它私藏,不过还好,有欣赏它的人在。我喜欢‘ed’,可不喜欢这样商业运营的方式,它本该在沙龙间流行。”
“如果在这里您无法将自己真正想呈现的东西带给大众,为什么不独立出来,开一家香水沙龙?在我看来,您完全具备单打独斗的资本。”
摸摸他灰白的胡子,然后微笑着将这瓶苦味香水赠予程锡。
岂料对方却摆摆手,含蓄地拒绝:“这是孤品,更适合留在创造它的您身边。更何况,我想象不到穿戴它的场合。”
却挺执拗:“那就送给你的那位聪明朋友。”
他想起徐至,神色不觉变得更加柔和:“他比我更不适合这样的苦味。”
虽然不太可能,他希望徐至的身上能够多多少少,有一些甘甜。
程锡没空手回去,送了一小支突出琥珀味的香水给他。他没尝试过那样的味道,想了想:“在我的鼻子里,它是温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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