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阐无奈,只能收拾了东西准备自己先下去,昨日少风从山下抱回来一个小南瓜,李阐准备和粥煮在一起,勉强算是口甜食,他在府中吃过,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他正低头盘算,突然坐在架子上正生闷气的少风一跃而起,在空中几个翻滚迅速的化为龙身,李阐匆忙抬眼,才发现天色大变,那高悬于天中的太阳竟隐隐有了日蚀之兆。
少风在空中呼啸而过,一声龙啸引的群山回响。李阐已顾不得那许多,但他此刻脑子唯有一个念头,生怕这天色异象是因白帝而起,索性从架子上直接跳了下来,那架子离地足有丈高,他心急则乱,伤又未大好,落地时右脚一崴,手便撑上了一旁的碎石堆,顿时一阵剧痛。
李阐一瘸一拐的冲进洞中,见少华坐在白帝身侧,洞内一切如旧,才稍微放下点心来。少华回身,见他一身狼狈,手掌一片血肉模糊正在滴血,而整个人恍若未觉般只顾盯着石床上的人看,终是有些不忍,提着剑起身朝外走,两人错身之际,少华轻声对他说了两个字。
“无事。”
这是自白帝受伤以来少华第一次同他开口说话,李阐听他这样讲,心中大石落地,才觉得疲惫至极,他缓步走到石床前,低头去看躺在那里的人的脸。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终至于无,李阐静静站在这无边黑暗中,直到天光回转,天地重归。仿若一场大梦初醒,尽是惘然。
他在那一瞬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过。
陈抟来给他处理了伤口,两人在石桌前对坐,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某些只可会意的东西。日者,人主之相,王者道德不施,则日为之变。蚀尽,臣弑君,子弑父,不出三年,亡天下。
陈抟叹道,你可以下山了,我且有几句话送你。
世人都道因果,却不知反之亦然。你如今坎陷当前,遇阻不进,却不知水聚于天,终会待时而降。君子潜行,切记守住本心。
第二日山中气温陡降,风连霰雪,吹的人几乎站立不稳。李阐在呼啸的风声中朝送行的陈抟行了个大礼,起身时面前却已无一人,雪地上空留一行足迹,顺山势逶迤而去。
(最近在病中更新的慢了,这章是我在打针的间隙写的 短小了些 见谅 毕竟我没存稿……
第六卷
水天需
2)
郑注其人,在太和八年前只是个无名的碌碌之辈,并不为世人所知。但他以医术见长。同颖王于太和七年,在山南东道节度使的府上有了一面之缘,当时他用煮金之法治好了节度使的瘘病。才知此人本是宪宗朝进士,后获罪流放,隐姓埋名远离朝堂,见地不俗,并非寻常医家可比。
颖王那日与他相谈甚欢,两年后皇上突发风疾,来势太快,京中御医竟都素手无策,颖王想起此人,于是举荐给了文宗皇帝。
此人进宫之后,因治疗有方而迅速成为了文宗心腹,官职累任太仆卿,御史大夫,昭义节度副使等职,成为文宗手中掣肘宦官势力的一颗棋子。但在宋申锡一案中,正是由于郑注临阵倒戈投向阉党,导致仇士良提前反击,诬以谋反。宋大人枉死,李阐被贬,长安城一场惊变,惨遭神策军屠戮。
李阐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郑注走漏的消息,他虽然心中早有隐隐猜测,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更何况郑注此人后面的行为,更让人难以简单的将背主之名扣在他身上。
李阐在陈抟的安排下秘密前往了终南楼观台,尚未醒来的白帝此次并未同行,陈抟只是语焉不详的留下了“不出三日,定有转机”的八个字。来接他的正是楼观台监院尹道长,十几年前他助过李阐一次,此时又要助他第二次。
李阐见尹道长于车下望山遥拜,心头又是一痛。他靠在厢板上,紧闭双眼,内心里一片波澜。十五年前他一夜之间人生陡变,失去至亲被困于冰冷的十六王宅,所谓成长却是一朝一夕间用隐忍换来的活着,期间夹杂了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甚至早已忘记自己的本心。然而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有一个人,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此去楼观三百里,尹道长带他走的南山辋川旧路,远离长安官道,马车日行缓慢,第三日恰好路过万年县,李阐此时才知短短几日之内,京中竟已是翻天覆地之变。
太和九年十一月己未,日有食之,自午亏至后一刻。天子素服,避正殿,宫中减膳。壬戌日,文宗临朝,宫中金吾卫报称在金吾卫衙内后院的石榴树上突降甘露,这是天象由晦转吉之兆,宰相率百官朝贺,趁机劝文宗前往亲自查看,文宗应允,先命中书省门下官员与已是工部尚书的郑注同去查看甘露,郑注回来后奏报,金吾卫院中所降不像是真正的甘露,但自己才疏学浅,不识祥瑞,望陛下另派人前往查看。
于是文宗命左右神策军护军,宦官首领仇士良与鱼弘志带领手下宦官前去金吾卫衙门,同时在衙门内埋伏重兵,只为一举歼灭这两名宦首。但金吾卫难堪大用,被仇察觉,宦官冲散金吾卫,高喊宫中兵变,将文宗逼入内宫,同时连发多道圣谕,关闭宫城,圣都戒严。诬陷郑注与宰相王涯意图谋反,命神策军即刻讨伐逆贼。
短短一年之内,两位因谋反被灭族的宰相,背后都有着郑注的影子。而郑注此时也已身首异处,不知他死前究竟是何所思所想,是否曾因当日所为而有悔意,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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