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吴一穷云淡风轻道,和吴邪对了一下眼神。
就只这一眼,两个人从头到脚都凉了。血亲的父子,莫名的心意相通,想的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
吴邪愕然,他好好回想了这几日和张起灵的相处,确认没有什么明目张胆的亲昵举动,不知自家沉浸学术的老爹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还等到这个时候才来摊牌。思及此,吴邪觉得自己背上一定是一层盖一层的冷汗。
吴一穷嘴唇轻颤,看着对面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丧辱家风的事情偏偏落到自己儿子头上。那张起灵,怎么看都是个翩翩君子,谁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带坏亲子,还胆大包天的上门示威,可恨自家小子还毫不自知。
你和他分手,我给你安排相亲,这件事不会告诉你妈妈。吴一穷一字一句道。
诶?吴邪一愣,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啊,老爹。
吴一穷怔忡半秒,面露喜色。不是这个就好,你原本想说什么?
其实也差不多。吴邪故作乖巧地挠挠头,淡定道,你儿子我……是个同性恋,呃……天生的。
后半句话说得他牙酸,因为那是句假话。开玩笑,上大学那会儿跟哥们儿凑钱买个望远镜去瞧女生寝室这种流氓手段干的不要太熟练。
奈何遇上了张起灵,从此由直变弯。
可怜吴家老爹被这句话吓得呆了半天才缓过来,嘴唇抖了几下才迸出两个字儿来。
不行!
爸,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吴邪道,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那时候特别害怕特别恐慌,一直都不敢跟你们说,躲在寝室里也不出门,也不上课。那段时间你不是还问我为什么成绩突然下滑了吗?那是因为你儿子被卡在了人生最最要紧的点儿上。真的,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除了自杀。奈何天生的就是天生的,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改不掉了。
说到后来,吴邪自己声音也哑了。这一大串台词他反复写了十多遍,倒背如流。原本还有一截,只想着一口咬定不放松,没想到真拿出来的时候,看到父亲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下去,最后成了一派灰败,他就说不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硌得他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吴一穷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
……爸。吴邪眼中含泪,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静默半响,慢慢屈膝跪下来。
吴一穷看了他半天,全身气劲儿一卸,倒在转椅上,老泪纵横。
……畜生……他嗫嚅。
吴邪从未拿自己当女人看,也不觉得应该由张起灵来当这个父亲口中的恶人。既是男人,就必须承担责任,那人没有故乡,也无亲人,让自己来保护一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说白了,他还是心疼张起灵。一想到那人的童年没有父母,没有玩伴,或许还会因为血统问题被人欺负,遭人歧视,他就揪着心的疼。想让他多笑笑,终结他之前所有的孤独,给两人一个光明未来。
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法,与那闷油瓶子没有什么关系。
他想得很明白。同志的圈子本来就很有限,常年混迹其中的人大概私生活也会有点混乱,且很难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如今搭上张起灵已是万幸。
从一个把乖乖儿子带坏的衣冠qín_shòu,到解救他于水火的老实人,吴邪嗤笑一下,这个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果然只要嘴皮子够厉害,黑的也能说成白。
至于自己的名誉么……不要就不要吧,反正只是毁了自己在爹娘眼里的形象,不要紧,那本来就是没有形象的地方。
若是两人中有一个人成为那个恶人,吴邪宁愿是他自己。
04.
快到饭点,吴邪妈妈回了家。吴邪在厨房叮铃咣啷的忙活,妈妈喜滋滋地冲进来,哎呀儿子长大啦,终于知道给老爸老妈煮顿饭吃啦。
吴邪不满地反驳她,你不在家的时候一直都是我煮饭!
嗯,对,我儿子最乖了。妈妈踮起脚抱着他亲了一口,转身出了厨房。吴邪一边择菜一边难过,你儿子一点都不乖,刚才老爸都说我学坏了。
午饭的时候,爷俩儿神色如常,父慈子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饭后,吴一穷帮吴邪整理餐桌,端着碗碟进厨房。
谢谢您,爸爸。吴邪轻声说,被吴一穷骂了一句狗东西。
午睡起来,吴邪陪妈妈看影碟。妈妈拿着毛衣针坐在沙发上看吴邪挑碟片。吴邪装作挑挑拣拣的模样抽了一张《喜宴》,那是吴邪从北京带来偷偷塞进影碟架的。
他做这件事,真的不是心血来潮。从准备同性恋电影,到准备张起灵的机票,都是他一早就想好了的。
这是什么片子,谁买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看着影片的开头,吴邪妈妈疑惑。
去年我同学送我的,一直放着没看,架子上其他电影你都看过了。吴邪边说边在妈妈身边坐下来,里面有你最喜欢的归亚蕾,好好看吧
《喜宴》里的男主角和吴邪很像,瞒着父母在美国和男友同居,不断被父母催着结婚。
妈妈看得很认真,吴邪觉得这里面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的偶像归亚蕾。他自己坐在旁边,捧着手机跟张起灵一来二去的发短信,内容全是些你穿了什么啊,你吃了什么啊,那边天气如何如何,哪边的被子有好闻的味道等等之类。
在跟谁发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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