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线猛地颤起来。樊云胸口急剧起伏。
易非让开位置,退在救护车角落。眼见着随行医生连接除颤器,揭开樊云身上的遮盖。肩部包裹的纱布和压覆其上的冰袋暴露出来。樊云□□的躯体像随时将要被血融化的薄冰。
易非端起杯子,大口饮水,把情绪压下去。
“你们是听到了什么?”
易非那一瞬的茫然失所撞进齐磊眼里。
从很多年前就隐约知道,对易非来说,这个妹妹占据了多么不同寻常的地位。还不及思索分辨的时候,嫉妒像疯长的蔓草,爬满在齐磊心里。也有无数次安慰自己,手足至亲当然重要,虽然和大哥,和父母之间,似乎都没有这样炽烈的亲情,但也许人和人的感情总有细微差别,表现出来的也各不相同。
但易非惯常冷静里的一次次失态,像跳帧的影片,深藏一汪无法触知的领域。齐磊的怀疑愈演愈烈。
“……你给她输血了?”
易非直视齐磊,目光中一片沉静。这并不是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没有回答,所以传言都是真?
“你们不是亲姐妹……是不是?”
易非微微勾起一抹笑。县医院里走漏了消息,易非应该也有所耳闻。此刻明明受制,偏露出像是恍然明了的神情。齐磊不知道易非在想什么。又怀疑易非的默认是一场陷阱。
“你……别乱想。吴振明跑之前放出来的话,说樊云根本不是易家的人,来路不明……”
易非现出凄然的神情,“他们手里二十多把枪。当时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我想都不敢想。”
“别,别这样……”齐磊急道,“混蛋,他能跑到哪里,我一定叫人翻他出来。”
“易家能有今天,这么多年,全靠大家帮忙。吴振明寻衅在先,出了事就龟缩起来往我们身上抹。现在很好,是‘宁可信其有’咯。”
易非抓起手包,站起身。齐磊忙拉住易非,“没有这个意思,你听我把话说完。”
易非冷笑,“没关系,图安心嘛,我理解。”
“他跟你们动枪,还扯这种没边的事。听听算了,谁会当真。再说,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二叔立下的遗嘱总不会有错。樊云也是打小一起玩的,怎么会怀疑她……”
易非看着齐磊的眼睛,才松了劲,坐下来,“是么?你今天来,难道不是劝我把樊云架空?”
齐磊深深喘息,“话不是这么说……这只是权衡一时……也是为你们考虑。过一阵,谣言自然就散了。何必硬碰硬?”
“别说遗嘱是爸立下的,我做不到。就算可以,趁她受伤下手,我怎么做人?”
齐磊明白劝不住,只好说,“知道你们姐妹情深。眼下她养伤,一时半刻总不能出面。不要给她增加负担吧。”
“还能怎么样?当初劝她留下来接手,现在出一点事就赶她走。这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从樊云这里打破缺口的路子眼见是走不通。程峰原本也未报太大希望。樊云行事已俨然黑道的规则,就算和吴振明结仇,也不打算借警方解决。
樊云忽地偏过脸,对着程峰。
“还是打算长远一点。抓几个替罪的,敷衍了事,是好是坏?”
程峰眼皮跳了一下,隔了半晌,终于妥协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会转告王队。”
樊云看着程峰将信将疑的表情,想再多说几句,断了他观望他们内斗的心思。但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时间不短了。还有问题吗?”
“你现在情况可不妙。”被下了逐客令,程峰满不在意地笑笑,
“吴振明放话说医院检查你和易非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算易家的人。”
樊云怔了一刻。“她?……是么……我一直以为这边看重宗亲,只当是个工具。真有人信?”
程峰站起身,瞧笑话一样道,“你心里面是揣着宏图伟业,还得看有没有这个命。”
“你想多了。我父亲的遗嘱,白纸黑字。钞票还会假?”
向窗外瞟,程峰刚好大步流星穿入视线。程峰在院子对面路边回身,抬眼望了望,才钻进警车。
赵静又等了一刻,从厨房出来。
樊云刚刚转过楼梯角,虚扶着墙,缓缓上来。
对上赵静探询的目光。
“没什么事了。易非晚上来的话,你回去吧。”
走廊里只留着黯淡的角灯。易非放轻脚步,推开门。灯都是熄的。樊云正埋在对面的长椅里,玩着手里的一串珠子。抬起头。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只眸中反射着一星亮光。
易非走近,樊云抬起右臂,环住她,脸即贴上来。
“怎么了,还是没精打采的?白天见到程峰了?”
樊云埋首在易非胸口,像抽掉了脊骨,只是一味依靠着。
手指穿过樊云细软的发。樊云乖巧像毛茸茸的猫咪,柔软温热。但总有子弹的风震碎暗夜。易非很清楚记得,她牢牢拦住视线,枪声,骨骼击碎的声响,汗和血的腥味,混杂如泥和水,在白天夜里连续剧一样无休止无限循环的梦中,泞湿难辨。
“他跟我说。你输血给我。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易非抚弄樊云,想了想,“什么感觉?是不是伤都轻了大半?”
樊云轻笑,“何止是。月圆夜,当心我变身。”
抚在她落发垂覆的肩头,隔着厚纱。
打激素,脸稍圆起来,背脊却仍然薄,像纸绷着细骨。
樊云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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